墨邪警覺地豎起耳尖,纏住他腳踝的巨蟒倒也挺識相,吱溜鬆開了捲起的尾巴,巨大的頭顱朝著聲音來源處好奇地點了點。感受到不尋常波動的蛇群也紛紛昂起了頭嘶嘶吐著聲,蠢蠢扭動了起來。墨邪心中掠起極強的慌亂感,沒空多加理會這滿坑滿谷的爬蟲,立刻轉回身,三步併作兩步朝來時的方向飛奔回去。
  
  幽沈的隧道裡依舊霧氣瀰漫,飄盪著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懸浮物,可絲毫不似來時的步步謹慎,此刻的墨邪沒有閒功夫耽擱。一道強烈的銀灰色氣芒驀地自他腳下迸發而出,席捲了整座狹小的洞窟,劇烈的衝擊力不止逼退了飛竄而上的禁咒和魂魄,也震得整座石壁搖晃不已,細小的石塊不住墜落,彷彿隨時都要崩塌。但比起這些,他更在意前方逐漸清晰的碰撞激鬥聲,以及瓢揚在空中、那抹淡淡卻無比鮮明的血腥味⋯⋯
  
  ──如果說炸了這座洞窟可以讓他盡快趕回原處,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動手的⋯⋯
  
  越接近洞口,那股陌生的敵意就越是強烈逼人,冰冷的殺氣幾乎凝結了空氣,讓人呼吸越發地困難,強烈的壓迫感和懼意頓時襲向墨邪心頭,擠壓得他心臟不住狂跳。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奔回入口處的他,卻煞然止住了腳步,彷彿所有理智思緒都在一秒內切斷一樣,屏住了呼吸錯愣在當場。
  
  他怎麼也沒有想過,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畫面⋯⋯
  
  埋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陡然在眼前實現, 不到一個時辰前還平靜無風的洞窟,此刻宛如廢墟。
  
  原本聳立著的沈厚石壁已經崩塌了大半,火紅的殘陽潑洩而下,將一切染上一層刺目驚怖的血色。在那紅得讓人眼睛發燙的光線之下,滿地的碎石和砂礫閃爍著刺人的銳光,法術產生的光影猶然在石壁的陰影處錯亂彈跳,四處都是激鬥過後留下的殘痕,不須要任何解釋,也可以看得曾經發生過多麼激烈的一場惡戰。
  
  慘不忍睹的戰場一角,惑顏坐倒在石堆上,前所未有的狼狽。他的衣服被劃破了幾處,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口,但是四肢不斷微微顫抖著,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劇烈喘著氣,他掙扎地撐起身,唇角因為動作拉扯而溢出了一道血跡,俊美的面孔一掃貫來的意氣風發,慘白得驚人,唯有一雙紅眸仍舊熾烈邪魅,熠熠閃爍著忿恨的火光。
  
  猛吸一口氣,他一個挺腰,又想要站起。
  
  ⋯⋯哪怕知道實力相差懸殊,賭上了驕傲和尊嚴,他也會奮戰到最後一秒鐘。
  
  ──就算豁出了一條命,他也要眼前這個該死的男人付出極重的代價!
  
  站在他跟前,南宮絕羽一身墨色的黑袍,襯得身形更是修長嚴謹。逼人的寒氣繚繞,他深色瞳眸陰冷而不帶感情,只是銳利地注視著這隻與他周旋了一陣仍不肯退讓的紅眼狐妖。乍看之下他面容波瀾不興,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但仔細看便能發現他衣袍有些凌亂,呼吸急促了幾分,隨身神器冰璃鞭也已然出手。
  
  惑顏實力遠遠超出一般妖物,他對付起來雖然綽綽有餘,但過程並不輕鬆。
  
  一片窒息的肅殺之中,一上一下,一冷一熱,兩道鋒利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像是交換確認了什麼似的,碰撞出了一種比敵意更加詭譎殘暴的火光。不單單只是種族身份上的敵意,而是一種遠遠超過語言能形容的、更加複雜難解的排斥感。
  
  ──彷彿生來注定勢不兩立、只得一人存在那樣深刻的殺意。
  
  一點難以察覺的風暴捲過南宮絕羽深邃一如夜空的眼瞳。
  
  誅妖伏魔是他的職責,他不喜濫殺,卻也沒有所謂的惻隱之心,若是決定動手,便趕盡殺絕不再留任何機會。這麼做或許殘酷,但是乾脆利落,對雙方都好⋯⋯
  
  沈落的右手一翻,他的動作幅度並不大,但散發著幽藍暗光的冰璃鞭卻似被賦予了獨立意志般凌空捲起,夾著一道凌厲的勁風,眼見就要朝惑顏掃去──
  
  危險!!!
  
  震驚在暗處還沒完全回神的墨邪猛地一震,連想也來不及細想,立即一個劍步衝至惑顏跟前,挺身攔下了南宮絕羽的一擊。
  
  全副心神都擺在對方身上的兩人完全没留意到他的出現,這一下變故峰迴路轉,整個情勢隨之異變。
  
  突然竄出的翩躚白影讓南宮絕羽錯愕了一下,刻不容緩間出於本能地急急收手,不過一個不留意,失去了準頭的鞭梢立即被一道衝出的罡氣給架開,狠狠甩至一邊。
  
  灰濛的塵煙飛揚,他旋然回眸,凝縮的瞳孔映出了一張蒼白而急切的容顏。
  
  ──清雅細緻如故,只是好看的修眉飛揚,青綠色的眼底盛滿了驚怒和抗拒,每一吋細微的肌肉都微微繃緊,寫滿警戒而蓄勢待發。
  
  墨邪沒來得及出聲,但是堅定的眼神已經完整地傳達了他的意思。
  

  ──要殺他,就先動手殺了我。
  
  
  「⋯⋯」

  「⋯⋯」
  

  夕陽的餘暉逐漸沒入雲層,乍然熄沒的光影幾乎要吞噬他纖長的身影。
  
  翡翠綠的眼睛透明清澈似水,卻透著一股超乎孱弱表象的堅決強韌。
  
  那樣清楚的姿韻和眼神,南宮絕羽並不陌生。
  
  只是現在執拗地和自己對峙,為著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看似熟悉,卻又濛著層霧氣般恍惚而不真實⋯⋯
  
  
  片刻的愕然,讓他指尖凝聚的力量稍退幾分,只是墨邪情急之下的一擊絲毫沒有控制力道,又怎麼能容得任何一點疏忽?
  
  飛脫的冰璃鞭收勢不及,蓄滿了內勁的長鞭轟然砸落在半壁石牆上。
  
  轟!
  
  強烈的衝擊力和撞擊聲喚回了南宮絕羽的理智,暗沈的冷光浮掠過眼眸,他抬手一拽,幾乎嵌入石縫之中的長鞭立即脫身飛回,在石壁上留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那道醜陋的裂縫接著迅速生出更多細紋,整片龜裂了。
  
  閃耀著藍光的長鞭在空中俐落一轉,揚起的勁風捲起了滿地塵沙。
  
  他並沒有攻擊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收回自己差點失控的武器──但是那樣的角度和速度,看在站在風暴圈內的墨邪眼裡,卻是說不出的威脅危險。
  
  曾經傷在南宮絕羽手下的經歷太過慘酷,以至於他條件反射般立即做出了反應。
  
  朦朧的銀芒再次自他腳下的地面破土衝出,灰亮的氣流環繞著他匯聚,雲煙之中,先前纏繞著他身體的銀色藤蔓再次成形,只是這回更加茂盛巨大,甚至生出了一根根尖銳而附有倒鉤的利刺,張揚地散了開來。
  
  飄揚的黑髮、蒼白瘦削的面容,清亮卻決絕的眼神⋯⋯
  
  在他身後的惑顏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卻能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異於尋常的氣場察覺他的意圖。
  
  「別⋯⋯」比任何人還要擅長衡量局勢的惑顏嘶喘出聲,一手摀住劇痛的腹部,一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袖,試圖阻止他把情況推入僵局,卻遲了一步。
  
  飄渺如煙雲的藤蔓剎那間凝聚成爪,捲住了南宮絕羽手上的冰璃鞭。
  
  韌長的鞭身在空中一抖,倏地繃緊,幾縷藍絲在張力衝擊下揮散盪開,消逝在溼冷的空氣之中。
  
  「!!!」
  
  沒料到他會出手,南宮絕羽神色微微一震,但浮上眼底的驚訝很快便被冷然所取代。反手一轉在腕上纏了兩圈,他眼也不抬,單手便硬是拖著墨邪所召喚出來的銀芒向自己的方向拉扯,同時一股極寒的氣息透過他的經脈汨汨湧出,注入繃至極致的長鞭。彷彿受到了這股極寒之氣的滋潤,冰璃鞭上的藍芒逐漸旺盛起來,並絲絲流向銀藤的箝制。

 

 

 

 


 

我知道我拖了很久...... 卡得很想哭、寫得很想哭、主角們啞巴得讓我很想哭、然後爆得很想哭,總之就是整個想哭......

對滴......偶又爆字了只好拆章,下一章後天上吧 ><

星期二有考試,我也想哭...... (默默哭著滾走~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練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