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寒的氣息逼退了交錯纏繞著的藤蔓,墨邪只覺得一瞬的瘁寒,緊抓著鞭梢的藤蔓隨之鬆開,僵持的力量也失去了平衡。柔韌的長鞭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圓弧,呼嘯飛竄回了南宮絕羽手中。但他還來不及收起就變了臉色,急急飛身掠起。
  
  原本他站著的地方,破土衝出了一根銀色的巨刺!
  
  從來只會還手不曾主動攻擊的墨邪,對他,竟是動了真格⋯⋯
  
  這樣一個讓人悵然若失的念頭才竄過腦海,他足尖還來不及點地,便又縱身竄起。
  
  強烈的風勢以墨邪為中心,颶風般席捲了整座傾頹的洞窟,頓時一片飛沙走石、日月無光。在飛揚的沙塵之中,銀色的突刺雨後春筍般一個接著一個,帶著驚人的嘶嘶聲衝出了土地,冥暗暮色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層層向他包圍。
  
  南宮絕羽陰著臉色,冰璃鞭在空中打了個響轉,帶著破風聲呼嘯直下,迅似流光,矯若游龍,橫掃那一根根攻向他的利刺。長鞭所到之處溫度驟降,幾近是在剎那間凝結了彷若月輝化身而成的巨刺,而後一捲,頓時化成霜雪碎片漫天飛散⋯⋯
  
  眼見就要清空地面上的阻礙,但一股陰柔卻綿長強勁的力量忽然拖住了他。
  
  環繞著墨邪手臂的銀煙藤蔓再次聚攏,形成了一張比先前更緊密強韌的刺網,攔腰截住了在空中揮灑著的冰璃鞭。鞭身所藴涵著的殺傷力還來不及反擊,蛛絲般的細線已將之緊緊纏住,並細碎卻迅速地向鞭柄處蔓延。同時原本向四面八方飛散的利刺碎片在空中驀地凝住,接著像是被某種極強的力量所驅,竟朝他激射而回!
  
  勁風把他一頭暗色長髮吹得向後飄揚著,墨黑衣袍鼓脹翻飛,卻甚至無法移動依舊凌空躍起的南宮絕羽分毫。他一提氣,順勢踏風扶搖而上,幾道符紙自他袖中逆風飛出,幾個翻滾後不斷增生拉長,在空中扭出了一個閃爍著熾白火燄的巨大八卦結,將所有疾射向他的碎片盡數網羅,焚燒殆盡。
  
  竄起的火光之中,他目光越過了飛散的塵煙,定定望著平立在他對面、仍然緊抓著冰璃鞭和他僵持不下的墨邪,那雙幽邃而透明的綠眸。
  
  就這樣毫不鬆動地和他對峙著,清麗如昔、蒼白既往,面容並未有多大的改變,卻少了一分習慣的依戀,多了一分難以看透的決然淒清。
  
  吸收著他自身能量,一步步吞噬著冰璃鞭的那股陌生力量讓他右手些許地痠軟,同時也警覺清醒了幾分。沈鬱似夜色的眼瞳閃過一絲複雜,驀然像是失去了什麼似的,黑沈得很空虛。
  
  
  他錯估了墨邪。
  
  現在的墨邪,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虛弱而毫無還手能力的少年了⋯⋯
  
  對方身上藴涵著的力量,根本由不得他手下容情。
  
  
  人成各,今非昨⋯⋯一鞭之隔,千里之遙!
  
  
  再要隱忍,傷的,只會是自己。
  
  斂下神眸,瘁然而生的寒氣繚繞他周身,他長指扣住了鞭身,一股寒芒逆衝而上,蔓延的銀網瞬間結成了冰絲。藤蔓一陣痙攣,冰冷的寒氣洶湧衝上,墨邪原已足夠蒼白的臉色頓時血色全無,甚至泛起了青青的寒氣。搖晃了一下,他跌退了幾步,卻仍勉強穩住了瞬息紊亂的氣息,咬牙瞪著南宮絕羽,狠吸了一口氣,一道猛烈的月白色氣流自他掌心迸發而出,直直反逼回去。
  
  兩方的力量沿著結冰了的長鞭滾滾奔流,最終迎面撞上,氣勢之冷肅,幾乎可以聽見空氣凝結的嗶剝聲。
  
  雙方視線在風起雲湧中交會,牽起了片刻的震顫,卻很快淹沒在眩目的光影之中。
  
  
  
  再也無法承受相斥的兩方源源不絕的壓力,氣流在匯聚的那一個點詭異地旋轉著,最後猛然化成了一個旋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呼嘯著捲起兩邊的氣流。雙方都感到自己身上的力量無法克制地急湧向旋渦,這樣前所未有的失控感讓兩人都不免有些心驚,正想退開抵制這無底洞般的吸引力,原本流動著的能量一秒的靜止。
  
  「???!!!」
  
  吃驚、錯愕、不安、猶疑⋯⋯ 種種情緒還來不及爬上眼底,兩人已被一股極強的衝擊力硬生生向後震飛。
  
  再也負荷不了強行吸收而來的力量,旋渦中心爆裂出了巨大的火光,化作了一顆滾滾燃燒著的巨大火球,高速甩向了只剩下半面的石壁。
  
  已經搖搖欲墜的石壁哪堪這樣強烈的一擊?轟然一聲巨響,石壁炸了個粉碎,碎石利矢般四處飛濺,揚起的塵土籠罩了整片戰場,四下頓時一片灰濛。
  
  昏暗的光線和滾滾沙塵讓南宮絕羽銳利的視力大幅下降,揮袖震碎了密雨般砸落的大小石塊,他只覺得一團滿帶威脅性的陰影驀地朝他欺來。嗆人的沙塵之中,墜下的一襲白衣,如同飄零的一片孤羽,分外顯眼⋯⋯
  
  正準備將之揮開,卻在最後一秒煞地止住了動作,下意識的伸出手,穩穩將栽落的墨邪接入懷中。
  
  雙臂裡盛住的重量是如此真實而熟悉,而對方毫無掩飾的虛軟無力,讓南宮絕羽心臟忽地一縮,一時竟忘了身處在沙石漫天的風暴之中,情不自禁抱緊了一些,同時目光檢視地迅速掃了懷裡的人兒一圈。
  
  剛才的衝擊力不弱,他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波擊,但是顯然的, 墨邪的情況比他還要糟糕很多很多⋯⋯
  
  披洩在南宮絕羽臂彎的墨黑長髮被颳起的強風吹得凌亂舞動,他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出了空虛的陰影,瀕臨昏迷之際,他意識已然不清,只是反射動作般抓住了南宮絕羽的衣袖,難受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緊鎖的眉頭,慘白如紙的面容沁滿冷汗,好似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南宮絕羽遲疑了半晌,接著在察覺對方體內綿延湧出的寒氣之後豁然瞭解。
  
  是舊傷。舊傷復發了。
  
  墨邪當年受的傷很重,傷處雖然收口,病根卻無法除去。而今這樣不顧一切地與他抗衡,不論他本身實力高到了什麼樣的地步,舊傷還是承受不住第二次的打擊,再度復發了。之後又加上那場讓人措手不及的爆炸衝擊,身體本來就孱弱的墨邪,怎麼可能撐得住⋯⋯
  
  「⋯⋯」
  
  犀利的眸光複雜了幾分,在煙霧蒙蔽之下,幾乎讓人有種憂傷的錯覺。
  
  
  「!!!」
  
  見墨邪陷落敵手,一抹白影瘦弱得像是隨時可以折斷的柳絮,無力的懸掛在南宮絕羽胸前生死未卜,坐倒在戰圈之外的惑顏憤怒得眼眶都紅了。
  
  一口氣湧上丹田,內傷頗重的他情急之下竟然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低低咆哮一聲,展開尖銳的十指,將全身僅剩的力量一鼓作氣聚集到指尖。
  
  至於這樣發動了禁術會對自己造成怎麼樣的傷害,他已經管不著了⋯⋯
  
  ──就算是拚上他的命,也絕不能讓妖君受到半點傷害!
  
  
  只是身受重傷的他,哪裡有能耐和只不過受了點輕傷的南宮絕羽抗衡?
  
  猛然回過神的南宮絕羽眼神回復了平時的瘁寒,凌空一掌便輕易地化開他的攻勢,並將他震得連退數尺,直撞上一塊巨大的石塊。
  
  紊亂的氣血再度走岔,口中頓時充滿了腥熱的鐵鏽味,豔紅的鮮血無法遏止地湧出,順著嘴角不斷滑落。摔落在一地銳利的沙石中,他滿懷怨恨地掐緊了十指,直至掌心鮮血淋漓,卻再也無法移動一分一毫,只能在痛苦抽搐中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有如煞星的黑衣男人打橫抱著昏迷過去了的墨邪,跨過滿地碎石,瀟灑地拂袖而去。

 

 

 

 


 

娃兒們繼續演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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