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勁不輕,疼得墨邪蹙眉噫了一聲,失去重心地向後坐倒。
  
  手腕像是被鐵圈錮住一樣難受,他使勁想要甩開,無奈對方扣得死緊,怎麼樣也甩不脫。他掙扎地向後退了幾吋,卻驚恐的發現男人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手伸得僵直,縱使姿勢再不舒服都沒有放開。
  
  沈重而凌亂的呼吸聲在陰暗中一聲比一聲清晰,在他慌亂的注視下,那倒在地上微微抽搐著的男人晃動了一下,接著空下的一手抓著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地毯,掙扎撐起了上半身。
  
  「南宮⋯⋯絕羽⋯⋯」
  
  墨邪睜大眼睛望著他,嘶啞喚了一聲,聲音卻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對方這副模樣⋯⋯
  
  如同一隻負傷的野獸般虛弱而危險,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揉合了痛苦、敵意、衝動、卻又茫然失措的複雜氣息。如果他就在此時朝他攻擊,他一點兒也不會感到訝異⋯⋯
  
  彷彿聽見了他的叫喚,跪撐在地上的南宮絕羽極緩極緩地抬起了低垂著的頭顱⋯⋯ 他一向紮得整齊長髮已經鬆脫,少了平日衣冠楚楚的氣勢,深色的髮絲看似無助地垂落在他跟前,遮掩住了墨邪的視線,但是在那斑駁的髮絲間,他仍然清楚看見了那張再熟悉不過、此時卻全然變了樣的容顏⋯⋯
  
  暗沈深邃的眼睛閃爍著陌生又尖銳的光澤,彷若刀鑿的深刻面容蒼白得毫無血色,在昏弱的月色下顯出一種和氣勢身形極大反差的病態。斜飛的劍眉在眉心聚攏,他薄唇微微打著哆嗦,似乎正忍受著無形的煎熬,眉宇之間卻透著一股淡淡的、和眼神不相櫬的慌然無措。
  
  他這樣的眼神,墨邪依稀還記得的⋯⋯ 很早很早以前,南宮絕羽年輕的時候,性格比現在還要銳利自負許多,就是這樣沈靜卻盛氣凌人的風采。可後來這樣的棱角逐漸磨平,改而被一種漠不關心的冷淡所取代⋯⋯
  
  不過虛弱、無助、難受⋯⋯這些看似只適用在弱者身上的形容詞,他則完全沒有在他身上見到過。印象中的南宮絕羽一向是清冷而強悍的,偶爾受傷生病也没顯露過一絲一毫軟弱,更別提如此狼狽的情況⋯⋯
  
  心底不期然溢出一絲酸澀,墨邪凝望著他的眸光疼痛得有些淒然。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
  
  南宮絕羽從來不肯對他坦白,在他面前,也從來沒有真正卸下心防過⋯⋯
  
  他其實是很願意分擔的⋯⋯ 他是個敏感的孩子,南宮絕羽就是不說,朝夕相處之下,他怎會察覺不出這個看似淡漠強韌、支手掌控著北方幾十座城池的男人身上隱藏著一股沒有人能看透的壓力和陰影?
  
  過去相處的幾年裡,他努力地去接近、試圖理解對方的心思,但這個男人就像上了彈簧鎖一樣,他越是積極地靠近,他就反彈得更遠⋯⋯ 所以他任性,揮霍著男人對他的縱容忍耐,就是只能夠貼近他身邊也好⋯⋯
  
  只是他自己也清楚,這樣一廂情願的關係,不可能長久的⋯⋯
  
  陰冷迷離的目光微微揚起,對上了那雙在黑暗中熒熒綠綠的哀傷碧眼。
  
  深淵似的眼底竄過了一道電流,意識不清的南宮絕羽呼吸屏住了一秒,接著依然寫滿陌生的瞳孔驀地放大,震顫出了一絲遲疑又焦躁,興奮卻又憎惡的古怪情緒。對方瞬也不瞬、帶著一定侵略性的危險眼光讓墨邪不自在地抖了抖,別開了視線不敢再和他對視。給扣在地上的手腕也被掐得要失去了知覺,他難受地動了動因血液不流通而發麻的指,低聲哀求:「放手⋯⋯ 很疼⋯⋯」
  
  跪爬在地上微微發著抖、像隻封印了的陰暗巨獸的男人呼吸聲急促了幾分,卻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堅硬如鐵的五指卻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鬆脫。
  
  墨邪才剛喘了一口氣,正想抬起給抓出指痕來了的手腕翻轉活絡一下,南宮絕羽卻瘁然一個傾身,雙手猛然抓住了他的雙肩。
  
  没料到他會突然動手,墨邪被牢牢抓住,若不是雙手撐住地面幾乎就要給撲倒在地上。
  
  「南宮絕羽──!」
  
  他驚怒交加,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雙手徒勞地抓住對方的前臂,想要將覆在自己肩頭的手掌扯開,結果卻只是讓自己纖細的肩骨彷若碎裂般疼得難受。但更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是相對而言十分危險的姿勢⋯⋯ 此時他是跌坐在地上的,壓在了自己的衣襬上爬也爬不開,更別提背後頂著檀木桌案,連退後的餘地都沒有⋯⋯ 而意識不清的南宮絕羽又逼在他身前緊抓著他的窄肩,壓制住了他微微屈起的雙腿,上身前傾得幾乎靠上了他單薄的身子,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猶如囊中獵物般無處逃脫。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溫熱的氣息落在自己面龐上,甚至可以聽見他急促而頻亂的心跳⋯⋯ 男人身上那股深沈的狂躁再再宣告著危險的訊息,墨邪神色慌亂地想要掙脫,空間卻只是越發地侷促⋯⋯
  
  「你⋯⋯」
  
  冷汗浸溼了墨邪的衣衫,他又是氣惱又是驚惶,急著想要擺脫,想也不想十指泛出了淡淡的銀芒,一股急強的內勁翻湧而上,準備施力將對方摔開。
  
  但是微一抬頭,看見對方臉色後,他遲疑了⋯⋯
  
  南宮絕羽低垂著頭,薄唇微啟,輕微又斷續地喘著氣,一向銳利的深色眼眸渙散迷茫,甚至泛起了一層冰藍色的幽光。抓著自己的雙手力量雖然強悍,卻只是純粹的體力,不包含一絲一毫的法術成份⋯⋯
  
  要是他貿然動手相抗,依南宮絕羽此刻混亂的情況,別說是承受,只怕經脈走岔,走火入魔。
  
  低低嘆了一口氣,凝聚在指尖上的力量瞬間消散,同時人也被粗暴的撲倒,背脊狠狠撞上了堅實的桌案。輕微的暈眩中勉強可以看見對方緊鎖而閉起的眉眼,鼻尖幾乎碰上了對方的面孔,一呼一吸間盡是屬於對方的清冷氣息⋯⋯ 他有些訝異,南宮絕羽臉色明明就是慘淡的白,眼底也冒著結霜的寒氣,身子竟會那麼滾燙⋯⋯ 這樣無意識的野蠻,像是有股陌生的力量在體內拉扯著他,逼得他近乎崩潰⋯⋯
  
  雙肩疼得麻木,因為衝擊以及稀薄的空氣,墨邪頭有些發矇的暈,在混亂中已經無力多想,像個剪了線的傀儡一樣任由南宮絕羽抓著自己,消極地放棄了反抗。
  
  隨便他了⋯⋯
  
  只要那股逼得他反常的力量能夠得到宣洩、只要他不再自殘、只要讓他好過一些,他要對自己做什麼,哪怕是傷害,他其實也不是那麼在乎的⋯⋯
  
  難以察覺的苦笑溢出唇角,他閉上了眼,看透地半仰著偏過了頭。細長的青絲順著動作滑向一邊,彷若白瓷般細膩的脖頸拉出了一道張力而誘惑的弧度,緊繃的肌肉牽動著鬆脫衣領下的鎖骨,輕微地顫抖著。這是妖類一種類似奉獻的馴服表現──將自己最脆弱的要害自動暴露在對方跟前,任由對方為所欲為,由此示弱討饒、或者表達心悅誠服及信任。但此刻,在一室的凌亂之中,失去反抗意念的青年身上散發出來的,卻是一種近似哀傷的、沈靜的溫柔⋯⋯
  
  彷彿感受到了那股比月輝還要清淡,卻雲煙般揮之不去的苦澀,位在上方的南宮絕羽顫抖了一下,心口迸發的陰厲之氣消退了幾許,卻既而被一股複雜而酸澀的疼痛取代⋯⋯
  
  難以言喻的渴望如同不斷擴散的陰影,膨脹到了幾乎本能反應的地步,他驀地俯下頭,吻上了墨邪微微張開的柔嫩唇瓣。
  
  「唔──!??」猛然睜開了眼,墨邪壓根兒沒有預期到這樣的狀況,微弱的呼吸立即岔了氣,一聲呻吟如同飄零的落葉,很快便消失在對方的唇舌中失去了蹤跡。
  
  眼前是一片迷茫,失去視覺及缺氧的情況讓他渾身神經更加敏感,男人熟悉的氣息充斥著他的胸腔,那無意識的粗暴動作弄得他有些難受,但貼近的距離、親密的接觸、以及屬於對方的潤澤再再刺激著他的理智,暈眩之中他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速,背脊都有些虛軟了。
  
  畢竟是放在心上這麼久的人呵⋯⋯ 明明違反著自身的意願強行侵佔著自己,但反感之餘,依然讓他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絲依戀⋯⋯
  
  更何況⋯⋯ 失去意識了的南宮絕羽動作雖然稱不上輕柔,但墨邪感覺得出來,他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不是刻意嘲弄,不是惡意侵犯,更不是逢場作戲的親吻,而是純粹出於自身慾望的驅使,纏繞著一層只怕他自身也不明瞭──或者不願明瞭──的隱晦情感⋯⋯
  
  他真真正正,要的是自己。
  
  這樣的認知觸動了他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渴望,讓他莫名感到取悅似的欣喜。
  
  舌不自覺地頂了頂,他再一次閉上了眼,暫時拋卻了所有的糾葛情愁,只專注的,放縱自己沈溺在了如此卑微的滿足之中,汲取著他一直渴求、卻從來沒有得到的情感⋯⋯
  
  「嗯⋯⋯」轉過了頭,墨邪蹙著眉,舌尖描繪著南宮絕羽美好的唇型,很快便和對方探入自己口中的舌交纏,同時掙扎著湊近了一些,緊緊貼上了他的唇,由被動轉化成了配合,如同對方佔有著自己一般,同樣深沈地索討著屬於他的部份,交換氣息與溫度,直至融合為一,再也分不出你我⋯⋯
  
  兩道壓抑的情感,終於在一個併發點匯流⋯⋯
  
  一雙黑白分明的身影在黑暗中糾纏,一個緊抓不放,肆意探索;一個抵在桌背,盡情回應。絲綢般的墨色長髮和鬆脫的深色髮絲凌亂地繞在一起,像是一面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將兩個神智不清、意識昏亂的人困在其中。
  
  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顧不得;都一樣不快樂,都一樣在掙扎⋯⋯
  
  像是溺水的人兒緊抓住浮木那樣攫住了彼此,然後在痛苦的歡愉之中,任由靈魂一點一滴的⋯⋯淪陷。

 

 

 

 

 


 

好~ 專心面對下星期的考試去!

但還是忍不住想說..... 狐狸真是隻沒骨氣的渣娃 = =”
根本讓渣羽為所欲為了啊啊~ 你的矜持跟獨立性在哪裡啊孩子?!

狐狸:我哪裡没骨氣了?!妳看天涯那個被壓得不敢吭氣的才慘吧(指隔壁
天涯:(冷眼)相信我,要是赫連覆雨那個變態意識不清倒在地上、我又有能力重傷他的話一定打飛他...... 再捅個幾刀以絕後患......
某瀲:咳咳,所以為了避免你謀殺親夫(?!)還是反攻神馬的,這種機會是不可能給你滴....... 天涯寶寶你還是乖乖認命從了你家那隻鬼畜吧啊哈哈哈哈哈~
天涯:(拔劍)
某瀲:(頂鍋蓋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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