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出現了一對妖嬈的血色長眼。

  那雙眼,蒼涼堅韌一如所在的荒原,泛著原始的侵略野性。靠得近了,對方身上過度熟悉同時卻又陌生的氣息喚醒了一些不快的往事,讓他不自覺的痙攣,下意識的想要逃避。


  視線穿透了他失焦的雙眸,紅眼凝縮。

  接著,他聽到了揚起的平靜聲音。

  「⋯⋯是同類。」

  其餘的人說了些什麼,他已經聽不清了。

  陷入昏迷之前,他隱約感到身上殘破的衣褲被人魯莽的撕開,同時巨大的人影騎上了自己重傷的身軀,強行的扳開了他折斷了的雙腿,冰冷的手指探入了他隱密的私穴⋯⋯

  這比起身上的劇痛,更讓他難以忍受。席捲全身的羞辱,讓他忍不住咆哮,但溢出口的,卻只野獸般低低的嗚咽。猛然沒入他體內的異物燙得嚇人,撕扯開的疼痛,讓他只覺得下體幾乎裂成了兩半⋯⋯同時身上傷處的痛楚排山倒海襲來。氣急攻心之下,他頭一偏,終於失去了意識⋯⋯

  一直到後來,他才知道,當時侵犯他的男人,並不是想要侮辱性命垂危的自己,而是耗費了自身的體力,保住了他最後一口氣。


  在那塊荒瘠土地上撿到他的紅眼男人是惑顏,是棲息在邊境不遠處的一群狐妖的首領。

  他把奄奄一息的他帶回了藏在暗林裡的部落,悉心照料。也不知他是餵他吃了什麼密藥,加上一次又一次的交合渡力,奇蹟似的,他那殘敗得幾乎要破碎的身子,竟然在一年後漸漸恢復。雖然落下不少病根,但起碼,他又再度活了過來⋯⋯

  而後,救了他一命的惑顏更進一步,將他推上了王者之尊,讓出了他長期的領袖身份,心甘情願的,屈居在他身側,任他差遣。

  ⋯⋯

  他完全不懂惑顏的心態。


  即使他潛藏的靈力遠遠高於其他狐妖,有機會達到頂級的境界,但是礙於他過於虛弱的體質,任何有遠見的人,都不會去考慮他的可塑性。一塊璞玉,再怎麼珍貴,一碰就碎,也沒有了雕琢的價值和意義。

  而據他瞭解,惑顏並不是個衝動冒險的傢伙;正正相反,心思十分縝密。不論他身上帶有什麼樣的天資、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惑顏也不至於失去了理智,賭上全族的未來,孤注一擲在他的身上⋯⋯


  他煩躁的蹙起眉。 

  他知道惑顏對自己有好感,惑顏也從來不加以掩飾⋯⋯那遠遠超出喜歡範疇的好感。

  惑顏是隻純正的妖物,嗜血、善殺、涼薄。

  即使是對著同類,身為領袖的他一樣的高傲蠻橫。

  可他對自己的忍讓,幾乎到了縱容地步⋯⋯

  狐妖是群居的妖族沒錯,但是族群和族群之間地域性嚴謹,並不輕易的接受外來者,尤其是來歷不明的陌生人。獨自倒在荒地裡的妖物,最常見的下場便是死亡。

  不是被更高等的妖物殺害,就是死在自己的同類的爪牙之下。

  惑顏卻毫不猶豫的把來歷不明的自己納入羽翼之下⋯⋯

  他拒絕透露姓名和過去,他沒有逼迫質問,一切隨他喜歡。

  他孤僻,不願意和其他狐妖有太多交集,他也不介意。

  他不願意喝人血,他也沒有勉強,只是一次次的,在沒有歡愛可言的情況下渡氣給他。

  他討厭肢體碰觸,他忍耐,壓抑了自己的慾望,還是,由著他。

  這樣顯而易見的情愫讓他抗拒又不安。

  因為,他什麼也給不起。

  他的心,四年前,在遇到惑顏之前,就死了。


  「呵⋯⋯」

  自水裡抽起手,望著自己滴著水珠的、扭曲傾殘的修長十指,他嘶啞的、低低的笑了。


  不,他也許先天體質有毛病,但他不是天生的殘廢⋯⋯

  幾年前,他的雙手,並不是這副模樣⋯⋯


  那時,他也不叫作鬼面妖君⋯⋯

  他記得,他有個名字⋯⋯

  ⋯⋯

  ⋯⋯


  指尖一陣顫慄,毫無預警的,一滴晶瑩的水珠,落在了蒼白的指尖上。


  他滿腹怨恨⋯⋯

  但在想起的同時,心臟卻又隱隱的疼⋯⋯

  那個將他自深淵中拯救出來,而後,又親手推他入煉獄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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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