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寫越覺得奇怪......... (摀臉

明明就是想寫很久的場景但好像很不順? 快點呀要去滾床單了呀!!!

 


 

 

  「赫連⋯⋯赫連覆雨!」
 
  站在台階上的練瀲脫口驚呼,雙手握緊傘柄,原本就血色全無的面容更加慘淡。
 
  遙遙望著宛如夜魔化身般纏繞著濃烈殺氣的男人,迫於一股壓倒性的凜冽氣勢,她不自覺一個哆嗦,緊咬住牙關,目光流露出一股實質的恨意。
 
  赤練門與風雨閣,之間仇恨瓜葛已不是血海深仇四個字能夠一言蔽之的了。身為一門之主,落到了這般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地步,簡直恨透了眼前這手段暴虐的仇人,但同時又不由自主感到恐懼——如果說自他們手中瘋狂殺出一條血路逃走的易天涯令他們餘悸猶存至今日,那麼這個一夜之間搗毀赤練門兩座重要據地,並殺了道歉求和的使者,從此天涯海角追殺赤練門眾的赫連覆雨,更要教他們魂飛魄散。
 
  赫連覆雨向前走了幾步,直接踩過匍匐在跟前的手下敗將,尚未完全斷氣的傷者在沉勁的靴子之下抽搐哀哼,每踏一步,詭譎的氣場無形中便為之一盪。抬起形狀過於鋒利的眼,他接下練瀲怨毒的目光,陰暗的瞳孔掠過一道同樣殺機遍布的銳光。
 
  他不喜歡對女人動手,但明顯的,眼前女子不在此列。
 
  「踏破鐵鞋無覓處,練門主,四年前的帳,也該算一算了。」
 
  「赫連覆雨⋯⋯你欺人太甚!」練瀲錯愕半晌,終於會意過來對方意思,一時之間喘不過氣來,因憤怒和委屈面色發青。她怎麼也想不到,四年前的舊案,這個男人竟然記恨到如今。敵對之間互有傷亡實屬常事,斷不該引起如此激烈的報復。風雨閣難道就沒有對付過她赤練門?不過就是殺傷了他幾個手下⋯⋯其中的易天涯現今不還是好好倒在那一邊麼?沒殘沒廢的,反倒是赤練門被整得分崩離析,滿腹怨氣的該是她,還有什麼帳好算!
 
  她竭力忍耐,語氣都不住顫抖了:「四年前,我暗算你風雨閣的人在先,你報復我也無話可說。可赤練門已被你滅了,再無氣力翻身,這些年來我手底下多少人前前後後死在你手裡,你還不肯放過!你未免也做得太絕!說到底,也只不過是活捉了你一個易天涯——」
 
  彷彿聽到有趣的笑話,赫連覆雨低低笑了。狹長的眼裡滿是輕蔑,唇角勾起的弧度使得他微微挑起的凌厲眉眼更加張揚,猶如魔性的花瓣妖嬈地舒捲展開,即便在黑暗中也無法忽視那是一張極為好看的面孔,讓人一瞬間幾乎屏住了呼吸。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這女人說得簡單。天涯當時內外重傷,若不是他及時將人撿了回去,而後殷辰憂日夜看顧,好不容易才轉活過來的,事後足足養了一年半載才恢復。差點就慘死在赤練門手裡,哪裡是活捉兩字那般輕描淡寫。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他的語氣淡漠輕緩,卻透著一股危險。視線投射在眼前的赤練門一眾上,他唇邊笑意愈漸加深,利刃般的目光則一點一點冷沉:「尤其是,一碰再碰。」
 
 
  ※ ※ ※
 
 
  猛然颳起的大風吹斜暴雨,打溼了抓著傘的練瀲半邊身子。瘦弱的女人卻毫無所覺,只是蒼白地怒目瞪視著赫連覆雨。
 
  這幾句毫無疑問宣示趕盡殺絕的話,逼得她微微發抖。
 
  接著出乎意料的,她忽然歇斯底里地狂笑出聲。
 
  「你不喜歡別人碰⋯⋯我就偏要碰!」或許是瀕死的壓力終於將她擊潰,她索性豁了出去,再無任何顧忌,眼裡閃爍著惡毒又歡快的光芒,繼續笑道:「易天涯是麼?他可真是個天生的尤物。他灌下毒藥在地牢裡掙扎扭動時,那紅著眼眶死咬牙關的模樣多麼誘人哪!讓人真想虐待他。好一個耐痛能忍的小子,我這麼多俘虜沒一個及得上他一半,非得折磨到了極限才肯出聲,壓抑的慘叫聲聽在耳裡直如天籟,就連哭起來都別有一番風情⋯⋯」
 
  身後的天涯發出一聲痛苦而憤怒的低嘯。
 
  同時赫連覆雨衣袖揮開,暴烈的掌風直接打斷越來越不堪入耳的話。他嘴邊的笑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殺氣,面色冷峻得像是罩了一層霜。一掌擊出,人已飛掠半空急起直追。
 
  練瀲被他一記掌風打得倒飛出去,輕飄飄的身形滾入一片黑暗的後堂。赫連覆雨撩開自左右兩旁撲上阻攔的赤練門徒,一連震碎了好幾人的頭骨,卻不得不略一側身,避過了暗中向他要害刺來的一隻鐵爪。
 
  受了傷的獨孤不知何時回到了戰圈,腳步雖然發顫,卻不影響他的動作,揮動著殘餘的三隻鐵爪,眼神瘋狂而怨恨。赫連覆雨與他錯身而過,轉身起落的頃刻間,雙眼利芒乍現,衣袖已活蛇般纏上獨孤手持判官筆的左臂。
 
  獨孤面色大變,想要掙脫已經太遲。肩胛骨的位置一陣暴痛,接著他整隻手臂發出駭人的喀喀聲響,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饒是獨孤這樣一條狠角色也忍不住面露懼色,額頭冷汗涔涔,發出淒慘的哀鳴。
 
  這是顯而易見的報復。
 
  ——獨孤想刺穿易天涯一隻手,他便用更可怕的方式廢掉他一臂。
 
 
  柔軟的衣袖不斷收縮,沒有濺出一滴血,但獨孤的手臂逐漸扭曲癱軟成怪異的形狀,由肩胛自最微末的指骨,竟是一節一節被生生震碎了。直至最後整條手臂草繩般垂落下來,獨孤也被這樣力量震得心脈大亂,加上難以忍受的劇痛,口中噴出血沫,歪頭昏死過去。
 
  其餘還想衝上前來的人全被這一場公開且殘暴的處刑嚇得呆住了。狗急也得跳牆,赫連覆雨既擺明了不留活路,生死交關,也只能拚死一戰。但眼睜睜看著地位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獨孤像隻螞蟻般輕易被捏死,激起的鬥志全消了下去。
 
  匡噹一聲響,一柄刀落在石磚上。一個膽子較小的赤練門眾轉身就跑。
 
  門主與主將皆生死不明,赤練門也沒剩下多少人,一個人既起了頭,這下子誰還有戰意,紛紛扔下武器爭相逃竄。
 
  狂風暴雨是對戰時最不利的阻礙,但逃亡時,卻轉而成了最佳的掩護。
 
  短短時間內,一場混戰便消弭於無形,前一刻仍刀光劍影的戰場恢復了應有的漆黑空蕩,滿園沙沙的雨聲,就連空氣中的血腥氣息都被沖刷入石縫中迅速淡去,暴雨構成的死寂中,似再也聽不見人聲那樣荒涼淒清。
 
  彷彿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錯覺。
 
  過了好一陣子才傳來腳步,靴子蹬在石板道路上的聲音格外明顯。
 
  頹然坐倒在水坑裡的天涯尚未自混戰的氛圍中回復過來,激動的情緒兀自無法平復,朦朧中感到有人走近自己身邊,憑著那股陰騭的氣息知道是赫連覆雨,於是搖搖晃晃想要爬起來。
 
  但他還沒來得及起身,冷不防挨了一記狠踹。
 
  天涯毫無防備,痛得悶哼一聲,翻身跌回水坑裡。
 
  濕透的男人陰著臉,也不費神撿起傘了,一手扯住他的衣領,大步將他拖進一旁的暗巷狠狠擲下。
 
  天涯被摔得頭暈腦脹,模模糊糊察覺對方在生氣,且非常的生氣。像是壓抑許久,終於一次爆發出來那樣難以收拾。

 

 
  無論如何,在這樣絕望的時刻見到赫連覆雨,天涯無可否認的,直覺上仍然生出了一絲絲可謂歡欣安慰的微妙情感。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感到自己是安全的。只是此刻那點情感被踹得煙消雲散,面對男人的怒火,他只感到莫名其妙又心慌意亂,用力甩了甩頭,惱怒又詢問地仰望上方的赫連覆雨。
 
  但還來不及看清楚,立即一個側滾翻,難堪卻不失靈敏地避過了差點又要落在身上的一記靴子。
 
  「這種時候躲得倒快了!」
 
  一踢不中,赫連覆雨氣極反笑,改而撈住他的衣襟,將他一把抓起兇猛地按在牆上。
 
  天涯背脊撞上堅硬的石牆,頓時動彈不得。
 
  屋簷牆脊遮蔽了些許雨勢,但雨水反而順著屋簷瓢潑而下,打在地上發出更刺耳的聲響。
 
  在雨中淋了大半天的天涯早就濕透,寒風一吹,冷得渾身打顫。
 
  而向來衣冠嚴謹的赫連覆雨此時此刻也像是剛自水中爬起來,雨水不斷自他髮梢衣袖滴落。或許這樣略顯狼狽的處境令他更加暴躁,他一把撩開了濕淋淋的長髮甩至身後,空下的一手抵在牆上,壓低了上身與視線水霧氤氳的天涯對視,向來冷淡的面色寫滿顯而易見的怒容。
 
  「你出門前,我怎麼交代你的?」
 
  他一字一句冷冷問,噙著火焰的雙眸射出咄咄逼人的厲光:「專會惹事生非。你平時就是這樣在外頭辦事的?難怪總是帶傷回來!」

 

 

 
 
  男人直接而不留情面的斥責令天涯掙扎起來。他不喜歡挨罵。
 
  但抗辯的話才到舌尖,赫連覆雨突然鬆開對他的箝制,滑過他的肩頭,修長的五指如鐵指,惡意地掐住了他被獨孤刺傷的傷口。二度的痛楚令天涯嘶一聲,皺起眉頭,縮起肩膀想要掙脫。
 
  「哦,知道痛了?」將他反應收於眼底,赫連覆雨只是諷刺冷笑,絲毫沒有放緩手勁。
 
  樹敵、鬥毆,他都不在意,天涯就是惹出麻煩來他也不真那麼計較——善後費神是一回事,他不認為有什麼事情是他真正擺平解決不了的⋯⋯但時不時衝動行事、疏忽輕敵,弄出不必要的傷,令他忍無可忍。
 
  「你嫌傷太少麼?還是痛不夠?」
 
  若不是處在巷子裡,又下著大雨,真有當場解下鞭子好好抽一頓的衝動。
 
  天涯渾身發抖,死死咬住下唇,用力得都快要滴出血來。
 
  被赫連覆雨掐住的傷口很痛,挨的那一靴子也貨真價實,先前他的肩頭也被獨孤重重踢了一腳,自屋頂跌下摔得不輕,渾身像被毒打過一樣隱隱作痛。當時人在生死關頭未覺可怕,現在回想起來也替自己捏一把冷汗,差點失去一臂淪為殘廢的恐懼蔓延而開,但同時悶在胸口的憤恨與不甘心無處發洩,隱忍太久的委屈再也無法忍耐。
 
  表現再怎麼靜淡,他骨子裡還是一個驕傲的青年。事端不是他挑起的,卻接二連三地受辱受挫,已經被欺負得夠難受了,這個男人卻還這樣嚴厲地批判懲罰他⋯⋯他感到難以言狀的憤怒,終於忍不住低哼出聲,弓起背,用力抓住赫連覆雨掐著他的手腕。
 
  赫連覆雨冷冷看著他。
 
  天涯胸口劇烈起伏,回瞪著他的一雙眼睛熒熒發亮,微微顫抖,流洩出受傷的顏色。蒼白的唇動了動,似乎想頂上一兩句,卻終究沒出聲,只發出痛苦的低吼。
 
  神色控訴又不馴,一點點的倔拗,一點點的挑釁。
 
  那樣反抗性的目光與神情卻令赫連覆雨些微觸動。密布的暴雨中,滴著水的男人斂下眼眸,斑斕如夜色的眼中閃過一絲暗光,一點一點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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