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迸出燦爛光彩,不自覺的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惑顏直起了腰,噙著笑,慵懶地朝她一勾手:「抬起頭來。」

  聲音低沈,帶著穿透的磁性,像是有一股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聽從。

  啜泣中的女子緩緩的抬起了頭,只是雙手仍緊緊揪著袖口,不停的顫抖。

  她的年紀很輕,頂多二十歲左右,雖然蓬頭垢面,但面孔依然十分清秀姣好,一對烏黑的眼像兩隻受驚的蝌蚪,不住亂竄。但是在接觸到惑顏那雙妖異如紅寶石的雙目後,空氣間似乎傳來某種波動,讓她霎那間忘卻了恐懼,只覺得心臟忽然漏跳了一拍,同時一股莫名的暖意,自胸口延燒至雙頰。

  她生長於妖物橫行的北荒,打從被捉住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條,只是沒有想到,見到的並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可怕妖怪,而是一個如此神丰雋朗的男人。

  長長的棕髮隨意的披散在身邊,上衣領口開得極低,依稀可見鎖骨之下,線條流暢的精悍肌肉⋯⋯略尖的臉上五官堅韌而出色,尤其是那雙彷彿會流動的血玉瞳眸,以及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這樣懶散的坐著,也藏不住那身居高位者才有的疏狂和邪魅。

  心臟慌亂的跳著,她已經停止了抽噎,正迷惘著自己怎麼會忽然有些頭重腳輕。自紅眼透出來的目光讓她臉頰情不自禁地泛紅,有些羞澀的轉過頭,她視線觸及周遭幾張面孔,瞬間只感到天旋地轉,腰一陣酥軟,差一點就要倒下。

  一般而論,化作人形的獸妖,外表都比普遍凡人要來得惹眼出色。但,明顯偏心的造物主在創造狐妖時,除了賦予他們艷麗的外貌,更賜給了他們額外的禮物:與生俱來的,蠱惑人心的魅力。

  靈力越高,魅惑能力越是強烈。

  在場的都是妖族裡的高階分子,散發出的魅惑氣息自非一般小妖可以比擬,就連看似有把年紀的長老們,都有著端俊翩然的外表,更別提年輕的幾隻狐妖,那正值巔峰年華的美貌。面對著狐妖,就連他系妖物都不免受到誘惑,更何況一個年輕平凡的人類女子?

  媚術和幻術,原本就是狐妖的拿手絕活。

  可憐她不明白原由,神色又是陶醉又是迷茫,虛弱無助的環視那一張張明顯不懷好意,可卻又迷人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得面孔。

  看著她惶然無措的模樣,惑顏嗤笑一聲,彈了彈指,再次命令:「過來,來孤這裡。」

  女子瑟縮了一下,水汪汪的眼裡滿是不解和惶恐,神情卻又有那麼一絲雀躍。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所操控,她舉起腳,一步一步走上矮階,馴服的垂首立在男人跟前。

  「很好。」

  惑顏鼓勵地朝她微笑,紅眼凶光更盛,滑出口的聲音,也更加暗啞,更加魅惑:「現在,跪下來,靠近孤⋯⋯」

  女子抖得更厲害了。惑顏眼底那實質的飢渴和殺意,讓她本能的想要逃跑,但是昏沈的腦海裡,卻有一個甜膩的聲音,不斷的盤旋:

  聽從這個男人的指示、聽從這個男人的指示⋯⋯

  顫抖得有如一片落葉,她有些僵硬的屈起腿,緩緩跪在了男人跟前,矛盾著,畏怯又渴望的朝他傾去。骨節分明的大手爬上了她的面頰,那有力的手勁,以及男人結實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痙攣,從男人的指尖碰觸的肌膚,一路酥麻到腳趾。深深望入那對含笑的豔麗紅眼,她輕輕張開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大手猛然一扯,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頸間一陣劇痛,銳利森冷的牙齒,已經沒入她的動脈。

  「唔⋯⋯」她忍不住掙扎,目光卻仍然迷離夢幻,紅潮也未曾自臉上退去,顯然並沒有因為疼痛而清醒過來。緊緊抓著她,指甲掐入柔嫩的肌膚裡,男人貪婪而專注地喝著源源自血管流出的鮮血,直到女子的頭耷軟垂向一邊,他的眼底泛上一層薄薄的暈紅水澤,這才滿足的舔了舔唇上的血跡,抬起了頭。

  「味道不錯。」惑顏滿意的咂咂嘴,心情更愉悅了。他鬆開手,心臟已經停止跳動的女子應聲跌落在他腳邊,沒了生息的眼底似乎還帶著茫然的笑意,顯然直至呼吸停止的前一秒,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究竟發生著什麼可怕的事⋯⋯


  聽他嘉許,述影含笑一掠長髮。

  魑離看著他,神情有些佩服:「你的魅惑功力,大有進步哪。」

  就算是施展魅術,要把人這樣徹底的迷惑並玩弄於股掌間,仍不是一件易事。

  「不,」惑顏一笑,隨手撩起暗色披風拭了拭嘴角的血跡,十分坦白:「這是因為你們在場的關係。單憑孤一個人,還不足以操縱她的心智──」

  述影卻冷淡插口,截斷了他的話:「若不是你當年拿了自己一半功力去救妖君,你要擺佈區區一個凡人,也不是不可能。」秀麗面孔波瀾不興,聽不出是嘆是惱。其他人聞言,雖不敢妄加評語,卻個個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惑顏至今靈力和內力都還是族裡之最,不難想像以往的他,實力達到什麼樣的境界。只是,為了那個內臟盡碎、筋脈俱裂的青眸男子,他甘願丟棄了自己多年的修為,將一半的功力轉渡到了他的身上,就為了護住了他只存一息的命脈⋯⋯

  血色寒眸瞪向述影,惑顏面色陰下,周遭溫度隨即下降了幾度,眾人只覺得背脊一涼。

  「這件事,誰也不許再提,尤其在妖君面前。聽見了嗎?」他陰沈的打斷,沒有特意揚高音量,卻讓人無形中感到一股壓迫。

  見他惱怒,所有人只能唯命地點頭,不敢再吭一聲。

  銳利的血紅視線威脅地攫住述影,後者不得不順服地斂下了眼眸,低低答道:「聽見了。」

  「很好。」惑顏輕哼,興致大壞的他撇了撇唇,自椅子裡站起,跨過了礙路的屍體,大步走下矮階。「今天到此為止罷。該做什麼,你們自己明白,無須孤吩咐。」

  語畢不再理會,扔下了一室尷尬的氣氛,徑自步出了石殿。


  默默凝望著他棕髮飄揚的背影,述影淺灰色的瞳孔泛起一絲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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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