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暗,竹林小路。

  沙沙、沙沙的足音伴隨著一盞燈籠緩緩行進。

  那燈籠閃爍著溫暖的燭光,紙糊成了一隻兔子的形狀,晃啊盪著甚是童趣可愛。

  提著燈籠的是一名白衣少年,身形不高,但秀逸挺拔,面容雖然在暗中看不清楚,映著燈籠的光影,隱約可見唇紅齒白,眉目如畫。他身邊跟著一個嬌小一些的身影,少女同樣身穿白衣,腕上繫著一條銀白綾緞,一端墜著一顆銀鈴,跟著她一蹦一跳,發出悅耳的聲響。

  「哥哥,」少女開口,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撒嬌:「還要走多久?這裡好黑,我怕黑。」

  「不怕。」少年牽住了了她的手,柔聲安慰:「快了。巡完了,我們這就回去。」

  「嗯。」少女乖巧地應了聲,兩人手拉著手,又走了幾步。少年忽地「咦」了聲,停下了腳步。少女被他牽著,當下也站住了。

  竹林內只有一條蜿蜒難行的小路,竹子招陰,天暗後一般沒什麼人會在林子裡走的,但此時一個人影站在他們前方幾尺處,擋住了路。昏暗不明的月色下只看到一團黑影,勉強可以辨認是個體態修長的男子,就這麼站著,無聲無息,不言不語。

  少年微微一笑,笑得溫雅客氣:「這位哥哥,借道一過,可好?」

  聞聲,人影動了動,黑暗中只見一雙清澈冷淡的眼睛,那人答了他,語氣也既冷又淡:「不好。」

  少女鼓起了粉頰,皺起了挺翹的鼻子:「你是誰?為什麼不讓我們過?」

  那人長腿一抬,向他們走了過來。人影單薄,步伐輕緩,不知怎麼的卻給人一種一步一踏,陰風拂面的寒意。靠得近了,才稍微看清楚,是個很年輕的男子,看起來沒大他們多少歲,一身服貼的黑衣箭袖,腰上纏著暗紅色的腰帶,束得整個人緊窄而俐落。白皙的面容清秀無波,唯有那雙眼睛透冷如浮冰,雙手交叉於胸前,抱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劍。劍身紋路簡單古樸,劍柄處鑲著一顆隱隱生輝的黑曜石。

  少年和少女的目光落到那把劍上,臉色齊齊變了。

  少年挑起一邊的唇角:「名劍無常?」

  少女眨了眨靈動的眼睛:「易天涯?」

  天涯在他們前方幾步站定,也淡淡回應:「飛雪雙秀。」

  聽他叫出了名號,少年少女互相看了一眼,恢復了初始那般從容俏皮的神色。兩人姿容肖似,皆生得雪膚花貌面若桃李,這樣並肩站在一道,猶如金童玉女一般,玉雪可愛得教人難以移開目光,然而映著幽幽月光,竹影搖曳,這般一模一樣、天真無邪的笑容,不知怎的竟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詭魅感覺。

  「你知道我們?」少女微微側首。她神態嬌憨猶如親近的鄰家小妹妹,任誰看了都會心生好感,青年卻像是什麼也沒看到一般波瀾不起,言簡意賅:「略有耳聞。」

  頓了頓,他補上一句:「太武滅殿。」

  少年目色明亮,微笑道:「彼此彼此。雲山祭血,才是如雷貫耳,令人好生欽佩呢。」

  雲山祭血指的是易天涯一戰成名江湖的事蹟。事隔多年,對此天涯毫無反應,目光只是盯著眼前少男少女。

  飛雪宮雖派系混亂腐敗,畢竟是六代世家,血親加上外姓子弟也有幾千門眾,加上位處遙遠隱蔽的迷境,根深錯節勢力龐大,理所當然也是人才輩出。飛雪雙秀是一對孿生兄妹,名為宮玉袖與宮水袖,隸屬宮勝旭麾下,年紀雖小,在黑白兩道上已頗出風頭——捲起血雨腥風的風,無數人頭落地的頭。

  一方面也因為,這二人成名的方式太過聳動。

  邊關之地有一座荒山,名曰太武,此山險峻陡峭,是難得的窮山惡水,因此又被稱作苦行山。

  傳言是一名被大夢寺逐出的僧人開的頭,數十年前他在山上與世隔絕苦行悔過,陸續收留了一些同病相憐的落難之士,漸漸的便在山上聚集了一些落髮避禍、金盆洗手的江湖人士。「一入太武,前塵埋骨」成了江湖上約定成俗的規矩,無論是誰或做了什麼,只要上太武山斷髮出家,發誓再不出山,從此過往恩怨一刀兩斷,就是仇人也不好再行報復。這個規矩不是沒招人詬病——躲座山裡去就能把宿世仇怨一筆勾銷,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但太武山確實是一苦寒之地,在山裡度日猶如蹲牢,這麼些年來也沒多少人願意躲進去,再者入山的人中不乏惡貫滿盈之徒或隱世高手,一般人也沒勇氣硬闖,就這樣維持了數十年的平衡,直到四年前,突然被打破了。

  太武山不是尋常地方,山裡的僧人平時十分提防外來者,但在一個傾盆大雨的夜裡,為首的僧人開啟了石殿的大門,放了一對迷途的小兄妹入殿避雨。具體發生了什麼沒有人清楚,一夜之間,殿內十名僧人全數遇害,血濺滿殿,而兇手就是那兩個看似不過十歲上下、踢著皮球翻著花繩的小孩兒。

  事情鬧得江湖群情沸騰,追查後發現這兩個孩子原是宮勝旭手下,是奉主上的命令前去殺害一名得罪過宮勝旭、後逃遁入太武山的僧人。飛雪宮兇殘成性的血手公子沒人招惹得起,自此太武山破,「一入太武,前塵埋骨」成絕響,飛雪雙秀聲名大噪,宮勝旭惡名更上一層樓。有人暗中道他出手蠻橫血腥,意在模仿那姓赫連的禍世魔星翻袖覆手間血染河山、使人難分霞光血光的身姿,那是後話了。

  總而言之,這是一雙難纏的對手。雖然提著兔子燈一派嬌憨爛漫,這對兄妹算來應有十七、八歲了,只是練了一身邪門暗術,容貌體態比實際年齡要小了好幾歲,栽在他們手中的江湖中人不知凡幾。

  狹路相逢,自無好事。

  少年宮玉袖緩緩瞇起眼,柔聲道:「易家哥哥,咱們第一次見面,井水不犯河水,何不各退一步,行個方便?」

  他神色誠懇,天涯卻無動於衷,淡淡道:「井水不犯河水?這很難說。」

  飛雪宮與風雨閣現在是什麼情勢,飛雪雙秀不會不明白,要不,他們也不會盤桓於這座鎮上了。

  這座彩石鎮傍山靠水,相距十里處有另一緊臨丘陵的鑄鐵鎮,以及最為熱鬧繁華的錦衣鎮。三座小鎮互通有無,合在一起規模堪比關內二三流的城市,是關外少見的富庶之地,且最重要的,是彩石鎮傍著的山產石礦,而鑄鐵鎮產鐵,石是建築的基底,鐵則能鑄成兵器,兩者皆是珍貴的資源。以往這三鎮之地歸赤練門管轄,赤練門倒台後被飛雪宮乘勢占據,如今赫連覆雨不願再拱手相讓,特別是失了關雎城後,拿下這三鎮成了當前首要任務。

  飛雪宮分裂後這裡成為冰風寨宮嵐的地盤,宮嵐與宮流火惡鬥嚴重,不得不與宮勝旭結盟,兩邊壓力相加之下,對這塊沃土更加看重。這也是隸屬於宮勝旭的飛雪雙秀會出現在此的原因。

  竹林裡瀰漫著一股霧氣,朦朧的林影外,彷彿能看到一點火光。

  隱約察覺了異變,宮玉袖眼瞳光影一閃,摀口輕笑:「既然不願讓路,那只好得罪了。」

  他語氣隨意,卻在說到「好」字時忽然放開手中燈籠,暴起前衝。像是和他心靈相通,站在一旁嘻嘻笑著的宮水袖也在一瞬間同步躍起,金銀兩道光左右飛旋,直取天涯門面。

  這一下來勢太快,天涯仰面後翻。筆直得彷彿一折就斷的青年腰身出人意表的柔韌,一個下腰,單手拍地,借勢在原地轉了一圈,手中長劍飛身出鞘,挾風帶氣,撞上了兩人一擊不中、立刻回手的武器。

  武器相撞,卻沒發出碰撞聲,反而劍身被兩股力量纏住,向前扯去。

  天涯猛力穩住,劍身在空中一滯,這才看清原來那一金一銀分別是一道流星金索與一條白綾。金索與白綾的前端各繫著金銀兩色的鈴鐺,緊緊捲住劍身,一扯動便叮鈴作響,與兩人清脆的笑聲相交映。

  想不到易天涯竟冒失地自己將武器送上來,雙秀喜出望外,齊心協力使力一拉。天涯一時掙脫不開,乾脆點地飛起,順勢朝他們二人衝去。

  見他連人帶劍猛飛過來,雙秀冷笑,也不閃避,一左一右揚起空下的那隻手,夾緊的五指間精光閃爍。他們手才舉起,便感到執著武器的那隻手虎口一麻,長劍輕顫低吟,一股劍氣震盪而來,金索與白綾差點反被捲走,不得不鬆開對長劍的箝制,同時暗器激射而出。

  飛雪宮著名的三項絕技,分別為輕功、暗器、以及陣法。

  天涯內心早有防備,奪回的長劍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左點右挑在身前唰唰畫出劍網,將迎面撲來的暗器盡數撥落。片刻不停,一片燦爛劍光,反刺那對兄妹。

  宮玉袖及宮水袖施然向後倒飛十尺,也不見他們如何動作,漫天銀光如銀河飛瀑,竟是數百枚密密麻麻、來勢洶洶的銀針。銀針細小,就是劍網也難以兜住,更何況是這麼一大片?

  眼見即刻要被扎成一隻刺蝟,天涯面色不改。他年紀雖輕,實戰經驗極是豐富,雙秀一後退他也打住動作連退了十來步拉開距離。一見銀光暴起,避無可避,立刻橫劍斜上一揮,反身踏上了身後的勁竹。

  銳利的劍氣劃斷了周遭的竹枝,十幾枝細竹連枝帶葉沙沙墜落,加上他那用力一踏,霎時竹葉飄零,狂舞亂捲,如屏如幕,銀針盡數射上紛飛的竹枝竹葉,勁裝青年已飛身而起,破竹而開,又是煞氣繚繞的劍光。

  刀光劍影中,宮玉袖邊躲閃邊嘆息:「銀河落九天,青蘿拂行衣——

  宮水袖以鈴鐺打偏了刺上的劍鋒,笑著接下去:「想不到易哥哥如此有情調。」

  天涯懶得出聲,也恍若未聞,身形劍勢更加奇詭飄忽。漸漸的,雙秀臉上的笑容也斂去了,面容微微發白,對視一眼,再次向後倒飛,腳踩蓮花步,正是兩人獨有的並蒂蓮花陣!

  並蒂蓮花,一蒂雙生,相映成輝。天涯只覺著眼前一花,宮玉袖及宮水袖彷彿一化為二,又似二合為一,速度與力量卻是原先的雙倍,一時間左支右絀,兩人的笑聲忽前忽後,鬼魅般如影隨形。

  天涯吸了一口氣,一連數劍劈刺點挑,卻劍劍落空,勉強才能架住,被逼得不斷後退。形勢陡然反轉,宮氏兄妹笑得越發肆無忌憚,金索白綾獵獵飛舞,步步緊逼。無常劍刃一翻,盪開一輪攻勢,還了幾招。察覺他有意無意地避開少女,集中對付少年,宮水袖噗哧一笑,宮玉袖也笑了:「哥哥真是憐香惜玉啊。」

  兩人一口一個哥哥,親暱得彷彿要滴出蜜來,眼中殘忍的殺意卻更熾了,宮水袖益發有恃無恐,攻擊愈加猛烈。

  聽到宮玉袖那句微帶嘲諷的話,天涯手中的劍沒有停歇,卻像被戳著了什麼一般,面上一瞬掠過一絲古怪的神情。此次出行前,他其實已經被警告過兩回了。黃離把卷軸交給他的時候,特地指著宮水袖的名字,鄭重地說了一句:「這是個女的。」而赫連覆雨臨別前只摸了摸腰際長鞭的紅玉鞭炳,道了聲:「好自為之。」顯然對他先前誤將敵人當作孩童、壞了任務的前科耿耿於懷。難堪的錯誤被重提,事後被痛打一頓的記憶依然鮮明,驕傲的青年頗不是滋味,偏偏宮玉袖又說上了那麼一句。

  「……」回劍挑開了宮水袖放出的暗器,又一腳踢飛白綾的鈴鐺,天涯驚險躲過朝他襲來的金鎖,又被打退了兩步。

  進退之間,雙方已拆了上百招,看準了他左側破綻,宮玉袖噙著笑逼上前,金索正揮出,天涯劍勢陡然下沉。這一劍太突然,角度也太詭異,宮玉袖閃避不及,小腿被一劍刺破。

  他怒哼疾退,然而雪白的褲腿已被鮮血染紅。

  這一劍雖然不致命,但傷在腿上,動作難免不便,並蒂蓮花陣要領是兩人舉止相同、搭配得天衣無縫,現在一人負傷,此陣自破,就是勉強維持,威勢也大不如前了。

  無常劍嚐到了血,似乎力量大增,方才險象環生的青年如夢初醒般急起直追,鈴鐺與劍身鏗鏘交集,火光四濺。輕靈的長劍一劍比一劍快,縱橫的劍氣也一道比一道密,輪到負傷了的宮玉袖左閃右避,節節敗退。一道劍風將側面偷襲的宮水袖連著暗器掃到一邊,電光石火間,天涯已向宮玉袖刺出一十二劍。宮玉袖冠玉般的面容扶起青筋,連連冷笑,飛揚的金索擋住了攻擊,又一次緊緊纏住無常的劍身。一擊得手,毒辣的暗器正要發出,冷笑忽然僵住了。

  金索簌簌顫動,下一刻,居然裂開了!

  要知道,金索白綾都是軟兵器,柔若無骨,輕飄飄的難以施力,不若冷兵器剛直易折,況且他們的金索白綾是以珍貴的密金與銀蠶蛹所織就,極為柔軟強韌。

  他不認為易天涯有這麼高的內功修為能震斷他的金索,這寡淡的青年,竟是以劍氣,硬生生將之割裂了!

  脫手而出的暗器被撲面而來的劍風彈開,宮玉袖臉上的驚詫之色還未退去,長劍已沒入腹中。

  天涯手腕一翻,長劍在體內十字劃開,再狠狠抽出。宮玉袖吐出一口血,連叫也叫不出聲音,只是顫抖地摀住臟器外流的巨大傷口,緩緩向後栽倒,扭曲的面容隱隱有著錯愕困惑之色,像是從來不知道疼痛能夠這麼劇烈,或是從沒想過自己會死,死狀又是這麼的慘烈。

  「哥哥!」天涯身後的宮水袖放聲尖叫。他們二人自幼成名,形影不離,殺人無數,至今未嚐過敗果,這一下變化措手不及,她幾乎呆住了。怔愣半晌,她怒哮跳起,暗器與白綾朝天涯方向盡射而出。

  這一出手,勢頭全亂。

  天涯頭也不回,反手一擲,暗器被劍風捲開,噗的一聲,長劍穿心而過。

  確認宮玉袖已身亡,天涯才轉過身。失主的白綾在空中飄揚、扭動,與他擦身而過,最後萎迤在地。

  宮水袖被釘在一株翠竹上,當場氣絕。

  少女低垂著頭與四肢,一縷殷紅的鮮血自心口汨汨流下,那盞半明半滅的兔子燈,正好滾在她腳邊。

  天涯眉眼不抬,伸手抽回了劍,挑熄了燈,邁步走出竹林。

 

  他沒有將劍收回劍鞘,提氣縱身,朝前方趕去。

  彩石鎮的近郊,一幢獨立偏僻的宅院,雖是夜間,卻燈火通明。

  大門虛掩,天涯懶得打開,翻牆入內,只見滿院打鬥的痕跡,草叢裡臥著幾具屍體,他視若無睹,只是朝最裡邊一間燈火通明的廂房快步走去。人未至,就看見光影晃動,紙窗都被劃破了,想來裡面正有一場惡鬥,隱約還能傳來叫罵之聲。

  天涯推門進去。

  一進門就看見屋內杯盤狼藉,地上柱上全是刀痕,兩個人影纏鬥不休。

  一名烏衣男人手執鐵扇,滿面的怒容與殺氣,身上有幾處傷口,正淌著血。

  另一名青衣男人正踩在桌子上,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揮著一柄長刀。長刀與鐵扇相擊,叮噹鏗鏘聲不絕於耳,轉瞬已拆了數十招。

  見人推門而入,烏衣男子先是一愣,看清來者何人後面容剎那扭曲。

  青衣男人只瞥了一眼,哼聲罵道:「這麼慢!」

  這人眉目深邃,一雙眼睛輕狂明亮,算得上相貌堂堂,只是下顎未刮乾淨的鬍渣讓他看起來有些落魄不羈。此人不是別人,是風雨閣內與段歧殤同列三狂之一的魏儀,更是三人之中武功修為最高的一個,亦是這奪鎮任務的負責人。

  眼尖地看見天涯劍刃仍在滴血,他道:「解決了?」

  天涯嗯了一聲,魏儀點頭,又想起了什麼,挑起了一邊的眉:「兩個都解決了?」

  聽出了他弦外之音,天涯眉頭一蹙不想理他,一躍而上,長劍擊上鐵扇,淡淡道:「換手。」

  黑衣人怒笑道:「好啊,你們是打算兩人戰我一個嗎?」

  「你想得美,」魏儀抽刀回鞘,滿臉嘲諷:「就憑你這雜碎,一個打你都嫌多。」

  黑衣人七竅生煙,一扇子敲開天涯的劍。這人是宮嵐的心腹宮隨波,奉宮嵐之命駐守在彩石鎮的,這幢屋宅便是飛雪宮在此的分部。其實原本在鎮上有更體面的堂口,只是被魏儀攻破後一把火燒了,只能暫移至荒郊,這些日子來風雨閣與飛雪宮交戰無數次,雙方死傷慘烈,仇恨越埋越深。宮隨波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但論實力,魏儀遠在其之上,只是奪鎮並非單打獨鬥,宮隨波又有宮氏雙秀助陣,此地也離宮嵐的一處據地頗近,後援不斷,以至於僵持了許多日都未能突破。魏儀早恨得心癢難耐,赫連覆雨也不耐煩再等待,這才撥了易天涯過來幫手。

  事關重大,他們今夜是商議過後才出的手。天涯負責處理棘手的飛雪雙秀,魏儀拖住宮隨波不讓他有機會接觸其餘人等,待天涯解決雙秀後再回來了結宮隨波。作為領頭的魏儀不能戀戰,得去誅殺追捕其餘的飛雪宮門人,確保一個也不留,以免驚動了宮嵐的據地,目標是一夜之間偷天換日。

  因此魏儀與宮隨波戰了百來回合,雖然沒有將之斃於刀下,卻始終將他牽制在房內,既無從與外界聯繫,更沒有一星半點機會放出求援的信號。

  見魏儀翻身就走,宮隨波也立即明白了這兩個人在打什麼主意,白得不能再白的臉色轉為慘青。見易天涯的劍上尤有血跡,他內心一沉,知道出了事故。他身上已被砍了幾刀,又被魏儀踹了一腳,已落下風,只是等著雙秀馳援才硬著一口氣死撐著沒落敗,現在對上殺氣未消的易天涯,他不禁有些氣怯了。

  怒嘯一聲,他掌風擊出,撲至門邊欲奪門而出,卻被一柄黑色的長劍攔住。

  

  天涯走出房間的時候,遠處正好傳來一慢三快,四聲梆子聲。

  夜色深沉,燈火滅盡了,他信步走出再無生息的莊院,穿過了安睡中的小鎮,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魏儀與他的手下暫居在鑄鐵鎮的一幢別院裡,天涯回去時不少人還在忙進忙出,但看起來大致上已經穩定了。一個魏儀底下的年輕旗主看見他,過來招呼:「飛雪宮的人都清理得差不多了,魏大人吩咐過,您要是回來了先去歇息沒關係,他要善後,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天涯也不推辭,逕自回到客房內,打來一盆水洗淨手臉,也將經歷了兩場惡戰的劍擦拭乾淨,連靴都沒蹬掉,便倒在榻上和衣睡了。今夜兵荒馬亂,他也累了,打算明早起來再清洗。

  誰知天才濛濛亮,房門便被敲響了。

  徹夜未眠的魏儀雙手環胸,歪倚著門,不鹹不淡地道:「閣主來了。」

  

  


 

寫武俠寫得太開心,一個不小心又爆字了......

沒想到會拖一整章 (抹臉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練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