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樣,好深好深的藍色⋯⋯」
  
  
  ※ ※ ※ ※ ※ ※ ※ ※ ※ ※※ ※ ※ ※ ※ ※※ ※ ※ ※
  
  
  沈悶的空氣似乎凝結在了一個剎那。
  
  下一個瞬間,司空離傲已經鬆開了手,疾退幾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一股極暴虐陰寒的氣旋自南宮絕羽身上盪開,看似沈靜的男人並無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急躁,速度卻是不可思議的快,沒有預警地自椅子上一躍而起,黑影翻飛,猶如一道驚雷。深邃的眼眸發出利芒,他隱忍了許久的怒氣一瞬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也不欲收拾。
  
  反手一揮,揚起的勁風帶著撲面生疼的戾氣,擊向司空離傲。後者俐落地滾開他的手刃鋒面,眨眼工夫,繫在腰間的伏魔刀已經出竅,硬生生架住了南宮絕羽順手抽出的太儀劍。雙方動作均一氣呵成、無需停滯,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彼此放下過心防。
  
  鏗鏘!冰冷的兵器互砍,發出響亮的金屬撞擊聲。
  
  閃著幽幽微光的劍刃,反射出南宮絕羽斂滿殺氣的雙眸,而沐浴著月光的刀鋒,則是映著司空離傲輕佻帶笑的獨眼。只是現在,那隻精光燦爛的眼裡多了一份戒慎。
  
  「喲⋯⋯生氣了,南宮?」
  
  方才受到的侮辱猶在眼前,南宮絕羽忍無可忍,完全不和他客氣,連開口廢話都省略了,手中太儀一擺,回身又要劈下。
  
  面對臉色猙獰如煞星的南宮絕羽,司空離傲面上悠閒,私裡卻不敢輕敵。這個男人不動則已,一但武器出了鞘,動起手來有多麼善殺不留情,他是很瞭解的。加上目前這個情況⋯⋯ 他簡直恨不得一劍砍斷自己的手⋯⋯
  
  而單從武力方面來看,單挑南宮絕羽,他的勝算略小於二分之一。更何況他並不真想傷了對方⋯⋯
  
  空間有限的書齋被縱橫的刀風劍氣填滿,所到之處一片狼藉,牆上的字畫被全數劃落,帳幔刮成了條縷,桌上一盞燭火都被揮滅,餘下一隻羊脂燭微弱的火光,在佈滿殺氣及怒氣的風暴圈中閃爍搖曳。
  
  明滅不定的光影中,亮晃晃的冰藍色長劍卻突然停住,劍尖輕抖,想要往前送,卻後繼無力,似一朶迎風吐蕊的花,顫了顫,哐噹一聲落在地上。
  
  「?!?!」南宮絕羽驚愕地瞪著失去力氣的雙手,同時感到身體彷彿內部被穿出了個黑洞,屬於自己的力量都被吸去,勉強集結才能使出一些,卻又很快煙消雲散,連雙腿都不由自主的虛浮了。雪上加霜的,自心臟深處流瀉而出的冷意越加深刻,痛楚加劇,氣息隨之不受控制的紊亂⋯⋯
  
  冷汗自他額際沁出,虛晃了一下,扶住了座椅的把手才不至於失去重心,他抬起頭,陰鷙冰冷地望向離他幾步之遙,正環胸朝他微笑的司空離傲。
  
  「司空離傲⋯⋯你,做了什麼?!」
  
  「總算生效了?」司空離傲形狀優美的唇微微彎起。他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對南宮絕羽的反擊絲毫不退卻,等的,就是這一刻。
  
  淺笑著,他信步走至桌案邊,長刀一挑,挑翻了茶杯,並將冷卻了的茶壺挑到了手中,隨意地把玩著。
  
  「你這人太謹慎了,南宮──偏偏又少了那麼一點兒心眼。」
  
  絲毫不將南宮絕羽銳利得令人膽寒的目光看在眼裡,司空離傲又褒又貶地輕笑,側過身,下顎朝桌上兀自燃燒的蠟燭一點,不懷好意的笑容加深:「見到這東西了麼?它可不是一般的蠟燭,燈芯不是棉,而是本地一種叫離魂粟的植物纖維所製、再混入長醉花的汁液搓成條,曝曬三個月而成 。無色無味亦無嗅,吸入人體卻有麻藥的作用,除非懂得閉氣大法,要不身手再高強的人也沒有一個逃得過⋯⋯」
  
  半側著俊美的面孔,他斜睨著南宮絕羽,笑意轉為冷冽,揚起的手一傾,茶水自壺中傾瀉,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水痕,淅瀝瀝盡數潑在了地毯之上。繡滿豔麗花紋的地毯登時濕了一大片,印出一灘水漬來。
  
  一字一頓,狡笑而發寒:「我茶都端出來請你了,你偏不肯賞光。我說過了,你會後悔的。解藥就在茶裡。只可惜呵,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看著最後一滴茶水落在腳尖,司空離傲一甩手,將整個茶壺狠狠砸在地上。
  
  縱使鋪著地氈,易碎的瓷壺仍是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嘩啦摔成了碎片,瓷屑四處飛濺,有的嵌入了地氈,有的則彈在了南宮絕羽的跟前,沾上了他的長靴與衣襬。
  
  「大費周章的,就只是想制住我?」瞇起了鋒利的眼,南宮絕羽眼神活像在看一個瘋子。咬牙穩住了呼吸,他輕蔑冷笑:「我說過了,司空,你要報復就直說,何必耍這等陰險手段?」
  
  「不制住你,你會任人擺布麼?」司空離傲湊近了些,獨眼熠熠閃爍。心力交瘁的南宮絕羽正全神貫注與體內生出的一股阻力抗衡,無力更無瑕理會,只能投以厭惡鄙夷的目光。
  
  後者卻渾然不覺,笑得更深沈了。
  
   「我的蠟燭只能讓人失去內力,頂多擾亂心神罷了,可不會造成其他損害吶。瞧你現在這悽慘的樣兒⋯⋯莫非,你封閉的心鎖,又發作了?」
  
  惱怒地微微闔上長眼,南宮絕羽好不容易穩住的氣息再次走岔,以雙手撐在桌旁,恨不得死也不想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被司空離傲看在眼裡。但是那從心臟深處迸發而出的劇烈疼痛,以及伴隨而來的洶湧的負面情緒,遠遠超出他身心所能負荷。
  
  「⋯⋯」緊咬著唇,他搖晃了一下,內力流失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的重量,砰然跪倒在地上。
  
  背脊被冷汗盡濕,視線開始模糊,眼前似乎只剩下了灰沈沈的顏色,周遭的一切逐漸淡去,不知是被自現實中抽離,還是有道水霧將他與現實隔了開來。那是一個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渾身發燙,他卻覺得冷。
  
  刺骨的可怕的冷。
  
  「很難受麼?」司空離傲的聲音恍恍惚惚,仿佛自虛空飄來。
  
  淡淡微笑,他看著耷拉在地上、不斷顫抖的夜藍長髮,以及正艱澀喘氣的南宮絕羽,口氣無比輕柔,卻透露著危險:「心鎖是個危險的東西,是禁術,是詛咒。我是真的很好奇呢,你封閉的心裡頭,究竟藏著什麼,給了你如此剛強的力量,更能夠讓向來驕傲的你,這樣跪在我的面前⋯⋯」
  
  修長的食指交點,調笑地輕置於唇上。很多年了,他一直很想知道,這個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孤僻又冷傲的男人,到底是在逃避什麼;又是什麼樣的秘密,能夠激出這樣異於常人的冰冷力量,教他又恨又妒⋯⋯
  
  「司空⋯⋯離傲⋯⋯!」冷汗涔涔滑落,完全没了內力,只能以理智勉強壓制錐心劇痛的南宮絕羽抬起眼,如同一頭苟延殘喘的巨獸,兇狠瞪著不停出聲干擾他心神的男人。他恨透了受制於人的情況,更恨司空離傲,那似乎懂太多了一些的笑容。
  
  因使力而青筋畢露的雙手抓緊了地氈,如所有的獸類都在僻靜的角落舔舐傷口一般,他本能地試圖避開,司空離傲向前幾步,在他面前蹲跪下來,蠻橫阻住了他的去路。
  
  「真的不讓我知道麼?」司空離傲對視著只離自己幾吋、因憤怒和痛苦而睜大的遂藍眼瞳。偏執的火焰竄出他的眼眸,他的笑意又加深了幾許,輕輕撩開了覆蓋住左眼的瀏海,「可是,我想知道呢⋯⋯」
  
  瀏海之下,四年前被南宮絕羽刺瞎的那隻眼睛,已經不存在。
  
  眼窩處,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拉長的杏仁形的金飾,原本該是眼球的地方,鑲嵌著一顆豔紅的寶石,在黯淡的光線下散發著鮮血似的燦爛光芒。
  
  南宮絕羽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面容閃過一絲驚詫。
  
  接著他只覺得背脊一涼,前所未有的深刻恐懼襲上心頭,連指尖都發顫了。
  
  「看來你認出這是什麼來了,不愧是無弦宮宮主,挺識貨的。」將他的面部表情盡收眼底,司空離傲嘉許地笑出了聲,滿意看著南宮絕羽今夜以來,第一次流露出慌亂失措的眼神,「想不到我會得到這寶貝吧?說到底還得感謝你呢,南宮。若不是你四年前毀了我一隻眼,我今日就算得到了天靈之眼,只怕還用不上。你說是麼?」
  
  天靈之眼,同樣屬於失落的上古神器其中之一。
  
  同他無弦宮所珍藏的玉盤一樣,是擁有開啟能力的靈器⋯⋯ 正正與他的心鎖相剋。但比起玉盤,這看似沒有什麼攻擊力的天靈之眼,此時此刻卻讓他打從靈魂深處,徹底的發起抖來。
  
  並不是占卜預知的能力,卻能在極短的距離之類,或是透過肢體上的碰觸, 突破心防,讀取對方的心思⋯⋯ 本身靈力越高強,發揮的效果就顯著⋯⋯
  
  「不──」南宮絕羽唇瓣失去了血色,牙關卻幾乎咬出了血。勉力撐起的身子搖晃,抽搐掙扎著想要爬開,能退多遠,就退多遠。但,哪裡有退路?
  
  眼裡竄出絕望的凶光,他一揮手,卻被輕易地打落。
  
  「滾開──!」
  
  不要逼迫他,重溫他見不得人的過往⋯⋯
  
  每一次,都是刻骨銘心的疼痛⋯⋯
  
  但陰沈邪魅的男人哪裡甘心就這樣罷手?司空離傲大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兇猛地將他拖回自己身前,笑得更歡快了:「⋯⋯還沒開始呢,就想逃了?」
  
  他沒有想過,天靈之眼,竟然能夠讓南宮絕羽恐懼排斥到如此地步。
  
  這,更加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在哪裡呢,你塵封的回憶⋯⋯」他冷冷笑,左手抓住了南宮絕羽的髮,逼著他仰起頭,右手五指邪肆地滑過他的下顎,順著脖頸的曲線,探入衣襟,覆上那熾熱的胸膛,一路滑至心口,加上了力道,刻意輕緩地按了上去:「是⋯⋯這裡麼?」
  
  紅寶石的眼瞳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眼色陡然轉深,發出了斑斕的光彩。
  
  「不──!」
  
  被冷汗浸透的男人發出淒厲的低嘯。
  
  司空離傲冰冷的指尖像是磁鐵一樣,他的心臟像是被利刃猛力插入,狠狠抽疼了一下。接著,所有塵封的、他竭力忘卻的回憶,排山倒海般衝破他極力克制的防線,在腦海裡一幕幕高速飛掠,並隨著那股莫名的吸力,湧入對方的指尖。

 

 

 

 



怎麼辦渣渣搞得一副快要被強X的樣子........ 大家好愛拆官配啊啊啊啊(慘叫(艸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練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