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著暗金花紋的腰帶自他修長的指間滑落,斜綴著的一片玉鎖順勢滑過天涯手邊,該是冰涼滑潤的質地,卻讓他像燙傷般縮了縮手。仍舊低斂著眉眼,看似順從的動作,與他不過幾吋距離的赫連覆雨卻可以清楚察覺他極力掩飾的焦慮。 

  依舊噙著不經意的淡笑,天涯的不安和緊繃讓他眼底隱晦的幽光深邃了一些──出於某種惡質的趣味,每每看著天涯因為自己而失去鎮定、惶惶無措的樣子,總是會讓他莫名受到幾分取悅。

  那是主宰者對著所有物的絕對優越感和征服慾。

  像操縱著指間的傀儡,適時的收放拉扯,帶點縱容、帶點遊戲性質地看著對方在自己掌心裡翻滾掙扎,最終卻無力地任由自己擺佈那樣充滿主控權的滿足。特別是,對方還是這麼一個外表清冷淡漠,內在卻強韌而潛藏著激烈張力的青年。

  天涯無異是馴服的,可卻並不是真心誠意的效忠臣服,在他心底依然有著強烈的自我意識,時不時以消極隱晦的方式與自己拉鋸著。雖然名為主從,他們兩人之間相處的方式一直都是如此扭曲而自然:天涯總是謹慎的摸索著他的容忍限度,爭取在他的壓制之下獲得最大限度的自由以及尊嚴;他則是有意無意地打磨著天涯,測試這個從來默默吸收消化壓力的青年究竟能夠忍耐到什麼地步。

  其實他大可以直接打破天涯的意志,完完全全將他納入掌控──這對慣於佈局權衡的赫連覆雨來說只不過是一彈指那樣輕而易舉的事情──可出於某些私心,他始終不願將青年由身至心徹底奴役。他還是喜歡青年帶著一點倔傲,一點疏離的模樣。這樣雖近卻遠的關係對彼此而言也容易一些。

  眼底透著輕蔑而慵懶的笑意,赫連覆雨收回了支著下顎的一手。失去了腰帶的束縛,他暗色外衣順著動作鬆開,輕薄雪白的絲質裡衣也滑落了幾分,露出了深刻的鎖骨,以及線條精悍強健的胸膛。他依然隨意地倚在躺椅邊,彷若刀鑿般的俊美臉孔半邊藏在暗影之中看不清情緒,微微勾起的薄唇既似嘲弄、又似鼓勵。這樣的表情和動作,讓繚繞他周身的那股邪肆強悍的氣場之中,隱隱散發出了一絲禁慾而危險的誘惑。

  天涯僵硬地跪坐在他膝前,知覺極為靈敏的他可以感受到上方男人的每一個輕微呼吸,溫熱的氣息交纏著極淡的冷香竄入他的鼻翼,直至嗅到的盡是屬於對方的囂狂氣息。這樣變相的親密接觸,讓他心跳不自覺加快,更加如坐針氈。

  咬住唇,他深吸了口氣,抱著早辦事早結束的決心拂開了擋住路的衣裾,將手伸向赫連覆雨依舊半藏在鬆脫腰帶下的褲緣,指尖還沒觸到布料,冷冷的嗓音驀地在他頭頂上方響起:「我讓你用手了?」

  先是一怔,接著隨即領會了對方的意思,一股羞憤的熱氣衝上了天涯腦門,讓他臉上暈然的緋紅色澤一路紅到了耳尖,四肢卻越發地冰冷。

  他怎麼忘了⋯⋯

  這男人一向以欺辱他為樂,既然出口要他服侍了,又怎麼會這麼簡單就讓他交差了事?

  他隱忍地半闔上了眼,狠狠一咬牙,破罐破摔之下反而變得十分乾脆,雙掌撐在了赫連覆雨身側並傾身向前,將頭湊近男人懷裡,以口準確地啣住衣帶向一旁扯去,然後咬住了褲帶。

  不比獸類,人類的口舌並不是為了撕咬而設計的,失去了雙手的輔助讓這樣的工作變得加倍艱難。更何況他一方面還顧忌著赫連覆雨,不敢使勁硬拉硬咬,只能一吋一吋辛苦地撕扯柔軟的布料。可即使他已竭力放緩了動作,刻意迴避著和對方的身體直接接觸,他的雙唇和舌尖仍不經意掠過了男人的腹肌,那微涼又有些濕癢的觸感讓赫連覆雨眼神幽深陰暗了幾分,卻沒有出聲,只是冷眼看著青年笨拙地在自己跟前磨蹭。

  好不容易齒舌並用的解開了男人的褲襠,天涯一口氣還來不及喘,微微睜開了眼睛,便被躍然出現在眼前的男性象徵給奪去了注意力。

  陽剛而略微猙獰的器官馴順而沉靜地蟄伏在腿間,一如主人那樣的意興闌珊,卻熟悉危險得讓天涯挺直的背脊一顫,不堪的回憶在他來得及阻止前唰地湧上心頭,冷汗頓時伴隨著強烈的排斥感和懼意爬滿周身。

  禁忌、屈辱、疼痛、羞愧⋯⋯種種負面情緒揉和而成的畫面太過鮮明地烙印在靈魂深處,再再提醒著他男人的殘忍暴虐,就連身後都不自覺隱隱酸疼了起來⋯⋯

  像罩著一層冰的眼底有些顫動,明知道赫連覆雨要的是什麼,他卻還是沒有辦法屈下身段作賤自己到如斯地步,只能退而求其次將目光往上移了幾吋,落在對方線條精悍強健的下腹,壓下了逃開的慾望,湊過冰涼的唇,蹙眉伸出舌頭舔了舔。

  赫連覆雨不是個可以隨意敷衍的男人,是以再怎麼不情願,神情再怎麼隱忍,青年仍賣力地在他能力可及的範圍內試圖取悅對方。只是動作雖然是對的,卻毫無技巧可言,與其說是在求歡,倒不如說是在啄咬食物那樣的漫無章法、輕重不分。

  這樣幼稚的舔弄簡直無關痛癢,根本引不起生靈最赤裸醜惡的慾望。

  沒有絲毫挑逗的成份,同樣的動作,只怕隨便一隻小貓小狗都能表現得比他還好⋯⋯

 

  赫連覆雨眼底的淡笑逐漸退去,改而被無趣所取代,臉色隨著時間流逝轉為厭煩,擱在扶手上的右手忽然一動。

  完全没料到他會在這一刻突然動手,天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聽見耳邊夾著風聲的啪一聲脆響,甚至還没意識到發什麼什麼事,人已被搧得偏過了一邊。

  這一耳光並不重,打在臉上也不怎麼疼,但他被打懵了。俊秀蒼白的青年單手摀住左頰,立刻仰起頭,錯愕又難堪地瞪著赫連覆雨,神色不自覺有幾分憤慨怨懟。

  ──他都死忍著羞恥,順從地任他糟蹋了,既没反抗也沒違背,為什麼卻還是動了手?

  就是要動粗,總也得要有個讓他心服口服的理由⋯⋯

  將他憤恨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赫連覆雨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神情從容得完全不像一個施暴者,悠然淡淡問:「知道我為什麼打你麼?」

  「⋯⋯」天涯咬著唇陷入了迷惘,卻不能搖頭,就怕自己一但否認,又給赫連覆雨逮到錯處,只能定定地看著對方,期望心情尚可的赫連覆雨能夠給他一些提示。

  銳利的眸光攫住天涯的視線,赫連覆雨的臉色和語氣一樣轉為冷厲:「我剛剛要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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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