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爆字狀態...... 順利的話下一章晚點寫完就放上來 Orz

 
 
 
  回應他的先是無盡的雨聲。

 

  接著雨中浮現一個模糊的輪廓,與他相對的屋簷下,悄然無聲地出現一個人影。

  那人渾身上下也滴著水,拉開斗篷後臉上還蒙著頭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如灰霧的眼睛像是死人般沒有一點人氣,遙遙望著他,冰冷又不懷好意:「易天涯反應果然靈敏,佩服,佩服。」

  枯啞的聲音很陌生,天涯卻悚然一凜。他離開客棧沒多久,便察覺一路有人跟隨在後。之所以不動聲色,一方面是不想打草驚蛇,一方面也是想弄清楚盯上自己的究竟是何方人馬。但怎麼也沒想到冤家路窄,竟是碰上了對頭,一顆心冷冷地沉下。

  「⋯⋯赤練門。」

  「不錯,看來你還記得我。」男人輕輕笑,笑聲發出一種齒輪摩擦的喀拉喀拉聲,使得天涯心跳不住加劇。

  縱使心理不見得畏懼,身體卻記得在對方手中受過的苦頭,即使幾年過去了,乍然聽見那樣只該在惡夢中出現的笑聲,他渾身五臟六腑忽然揪緊,有些難以喘息。

  蒙著臉的這個男人姓獨孤,名字從沒有人知曉,至今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高手,其中最大原因是因為他是善使毒物的赤練門中,負責掌管刑堂的施刑人。

  天涯曾經不慎落在他的手上過。

  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飛雪宮聲勢還不如現在,與風雨閣分庭抗禮的最大勢力是位在更北方冰川的赤練門。彼時他年方十七,正在執行一樁赫連覆雨交付下來的任務,目標是現在已銷聲匿跡的鐵刃堂,卻在地界遭到赤練門偷襲暗算,與他一同遇襲的風雨閣兩名大將命喪當場,他則失手被擒回赤練門的根據地,受到嚴刑拷問。

  主刑的人,正是眼前這位獨孤,以及赤練門主練瀲。

  那是他有史以來受過最嚴重的一次傷⋯⋯在風雨閣的牢房裡他沒少見過刑訊的場景,但直到刑上了自己的身子他才真正了解,懲罰與拷問到底是如何不同。若不是赤練門見他年少,起了誘降的心思沒有弄殘他,大概會被活生生折磨死在赤練門的地牢裡。

  意識昏昧了幾日幾夜,他終於等到了一個微乎其微的機會,撐著垂死的一口氣狂性大發,奪劍殺出地牢,掙扎著爬過了荊棘叢生猛獸伺伏的暗林⋯⋯也就是在那裡撞上了莫名出現的赫連覆雨。

  詳細情形天涯昏迷了大半月無從得知,之後又著實養了一陣子的傷,待他再次出來走動時赤練門已經被赫連覆雨連根拔掉,屠戮過半了。這其實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那個男人本來就不是忍氣吞聲的主兒,遭到暗算殘忍報復是很正常的反應,更何況他早有對付赤練門的心思,或許只不過是找到個藉口動手罷了。但可笑的謠言在關外不脛而走,人人都認為是他的緣故才使得赤練門一夕翻覆。

  幾年來隨著赤練門眾死傷人數越來越多,他們對天涯的怨恨也就越結越深。

  誰是誰非因果對錯已經不重要了,無路可退的人,需要的只是一個發洩的出口。

  如今盯上了自己,也就絕無可能如此這般就算過去了。

  而天涯,魂牽夢縈了幾年的仇敵憑空出現在眼前,也不願意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心中殺機已動,天涯只是淡淡道:「難怪柳長空在邊關怎麼也搜不到你們的蹤跡,原來是躲進關內來了。」

  像是要證實他的猜測,廢棄的宅院裡燃起火光。先是一盞,接著兩盞,三盞,浸過桐油的火炬在雨中似鬼火閃爍,照亮一條條陰森的人影,顯然是有備而來。目測約莫十幾個人,大雨影響了聽覺和視力,無法分辨確切的數字。

  石階上,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白衣女人手執紅傘,雨夜之中身形更顯嬌小。

  「好久不見了,天涯小子,這些年想我麼?」她吟吟笑著,面露肌黃的面容蒼白如紙,使得毫無暖意的雙眼像兩潭黑洞:「看來長大了一些,眼神可怕多了。我可是一直很懷念著你在地牢裡時掙扎發抖的可愛模樣呢。早知道就折斷你的手腳,將你鎖在地下一輩子。真不該讓你有機會出去的⋯⋯」

  見到這個其貌不揚、心思卻惡毒變態到令人髮指的女人,天涯下意識退了半步。對方戲弄似的話語令他耳尖微微發紅,烏黑透亮的眼中竄出一股陰狠的火光。不堪回首的恥辱,只有見證的所有人全部消失了才有抹滅的可能,他心中熾熱的殺意猛然翻騰起來。他幾乎可以感到腰側的長劍裹在劍鞘中,也同樣發出渴血的騷動。

  說出口的話卻依然還是冷冷的:「殺了我,赤練門也沒機會東山再起的。」

  「這可就難說了,你不知道自己人頭多有多大價值麼?」

  獨孤飄然走至練瀲身邊,主從二人一高一矮,在雨中乍看之下像極了專職勾魂的黑白無常。他再次發出陰側側的笑聲:「怪只怪赫連覆雨手段太歹毒,既然想將我派門眾屠殺殆盡,株連親族,那麼我等也只得自覓活路了。現下關內各大門派視你為眼中釘,也恨透了風雨閣。你說,若是將你擒了交給任何一方,換我等在關內一處立足之地,這交易,划算不划算?」

  頓了頓,藏在頭罩下的眼神越發地狡獪:「再說了,我剛剛見到了有趣的畫面呢。曲寒宵的未婚妻夜半彎,與你在街上公然摟摟抱抱,關係似乎頗不尋常。明天便是武林大會的日子,這消息,怕有不少人會感興趣罷?」

  天涯擱在劍上的右手握得更緊了。

  大雨淅瀝瀝地落。

  屋影人影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下跳動,雙方都沒有動作,強烈而冰冷的殺意在黑暗中蔓延而開。

  身為一門之主的練瀲與聲名遠播的獨孤都不是能夠小覷的對手,而雖然不知還有哪些人,能夠躲避風雨閣追殺並存活至今、跟隨在練瀲身旁的赤練門徒,怕也不是泛泛之輩。此時天涯一個人站在中心,倒更像落入網中的獵物。

  他卻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情況,渾身血管發熱,躍躍欲試的雙眼散發銳利的狠光,甚至生起一絲絲許久沒有感受到的,縱情廝殺的慾望。唯有接近生與死的邊界,知覺才最為敏銳,聚精會神集中在某個凝固的瞬間,腦海裡再無其他雜念。

  風雨中黑影竄動,陡然亮起的劍光劃出半弧,轉瞬間與兩柄兵刃交勾在一起。

 

  ※ ※ ※ ※

 

  劍光,水光,血光。

  瀰漫的雨霧遮蔽視線,兵器交擊的聲響也被淹沒在隆隆的雨聲中。

  深居陋巷內的人,怎麼也想不到就在咫尺之內,正進行著一場驚險的殊死惡戰。

 

  ※ ※ ※ ※

 

  石縫中的血跡很快便被沖刷不見,一點廝殺的痕跡也不留。

  刀光劍影中,死亡的氣息卻如影隨形。

  石磚地上已橫躺了七人,其中三個利劍穿喉而亡,餘下四人則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傷,垂以待斃。幾輪混戰內挑倒了五個敵人,天涯卻仍是被緊緊包圍在戰團之內。同時面對數名強敵,他雖然不至於左右支絀,但以寡擊眾,人的精力有限,對求速戰速決的天涯而言時間一長只會漸入困境。

  赤練門一眾顯然也是如此打算,因此並不一擁而上,而是五六人成一組輪番上陣,消耗他的體力。唯一慶幸的是毒瘴、迷粉等令人防不勝防的暗招在暴雨中失去了效用,要不只會更加棘手。

  但被纏住的天涯非但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疲態,身上好幾處的輕傷更似激起了他殺伐的野性,人與劍合成一體,開闔的劍勢一劍比一劍凌厲猛烈,每一道劍影挾起的血氣飛旋,身形也愈發奇詭飄忽。他在兵刃間橫衝直撞,甚至主動迎向最危險的刀尖,每一個動作都迅捷而難以捉摸,看似毫無章法可言的狠辣劈砍,卻蘊藏著極度精準的殺著。他出人意表的反應令強敵無法招架,同時生出了陰影。

  四年前天涯自他們手中逃脫時,也是以這樣方式殺開一條血路。

  誰能想到一個身受重傷的人還有那樣氣力,而看似安靜俊秀的青年一旦發了狠,竟會有那樣狂烈嗜殺的神態。那種不顧一切將眼前事物全部撕爛斬碎、就算死亡也要拖著對方一起下地獄的氣息太過駭人,幾乎讓人生出錯覺,眼前的不是人類,而是一隻索命的厲鬼。

  雖是他們疏於防範才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但那場血戰死傷太過慘重,與他交過手的人都印象深刻。

  此時對著天涯,不免有幾分顧忌。

  精鋼打製的九節鞭揮出可怕的破風聲,匡噹打上天涯手中長劍。沉重的鋼鞭一節一節如鎖鏈將劍刃捆得動彈不得,一時間難以掙脫。持鞭的人面露喜色,其餘同夥還來不及蜂擁而上,天涯立即發出一聲清嘯,不退反進,雙手握劍,標槍般朝那人直射而去。

  九節鞭以巨大的力量纏住鋒利的劍,但劍尖卻仍是被反撲的力量推得節節前進。雙方都用力得雙手關節格格發顫,使盡了全身力氣相互抗衡。但看在旁觀者眼裡,這只不過是彈指間發生的事,一連串動作並沒有任何的停頓,唯有長劍刺入持鞭者心窩時,兩股交會的力量逼至最高點,九節鞭的機關承受不住,轟然崩裂,精鋼所製的兵器斷成一節一節,四處飛散。

  天涯也被這股力量震得溢出一口血。他轉頭啐掉,反手將欺向他身側的另一人一劍刺落,劍氣在起落間迸出半狂的殺意,逼得其他人倒退幾步,氣喘吁吁地怒瞪著他,眼底卻已浮現怯戰之意。

  始終站在一旁冷眼觀戰的獨孤終於身形一閃,加入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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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